顾千欢偏了偏头,捕捉到一个问题:“老师见了你?”
顾千欢何等聪明,从男人来时匆匆的步子推断出真相:“老师死前见了你?为什么没拦住他?”他颤抖着声线,黑沉的眼底满是痛苦,为什么偏偏是他,从父母遗物到他的老师,他怨恨地看着男人:“你为什么没有拦住他?顾风曜,我到底欠你什么了?我已经全都还给你了,我已经什么都没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老师带走?!”
顾风曜白着脸,咬开的手腕滴答流血,他胸口染上一片深红,凄惨且狼狈地张了张嘴,他怎么说?他该怎么说?
“欢欢,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最爱你啊,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他的辩驳苍白且无力,至少在顾千欢看来是这样,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嘲讽地看着他:“顾风曜,我只觉得恶心。”
“别碰我,你的血都是脏的。”
他每说一句话,男人的脸便白一分,这些话化为扎心的利剑,一字一句扎穿他的心脏,顾风曜攥得指骨发白,动作停在半空中,为什么非要是他,他无惧任何人,唯独对上顾千欢,他怎么舍得让他哭。
没一会儿,闻讯赶到的警察拉起警戒线,顾千欢被请出圈子里,离开后他眼前一片一片的眩晕,浓墨似的黑暗泼下,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手,巨大的悲痛淹没了他,脑海里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一幕。
他弓起腰身,无声无息地哭了,泪水混合着血液流下,他连哭都没有声音,卑微,又无助。
阮嘉明手足无措,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那力道轻柔无比,像是对待一尊易碎的陶瓷娃娃。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画面,那么耀眼的一个人,在那一刻,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阮嘉明心头一震,指着一侧的顾风曜安慰他:“欢欢,别哭,你看,他被抓起来了!你老师的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见你哭的,你说过,他对你那么好,他怎么舍得你哭呢。”
顾千欢深深看他一眼,扯起嘴唇:“骗子,都是骗子。”
爸爸妈妈是这样,顾风曜是这样,老师也是这样,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他,他永远是被抛下的那个人。
他的视线下垂,无处发泄的痛苦压得他喘不过气,好想就这么死掉,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承受了。
他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空洞瞳孔映不出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