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季秋却凝视了她半晌。
……这呆呆的模样，分明就还是没听懂嘛。
她放弃了，无奈叹道：“好了，眼下她们都走光了。你且先跟我说说，到底梦到些什么了？”
小姑娘忽而集中起了精神，目光炯炯地望过来：“阿秋，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让我能不就此嫁给太子哥哥呀。”
“真的？”叶季秋亦是十分紧张：“可我听说，那时陛下只不过是随口一提吗。”
姜岫嫣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声细如蚊道：“不是随口一提。连思婉姐姐也来和我说了，就是真的。”神情紧张兮兮，“我是梦到我嫁去东宫之后，就被毒酒毒死了。”
叶季秋失笑道：“好端端的，人来害死你作甚？我知道殿下虽在别的方面离谱了些，但至少对你这个妹妹还是蛮好的。”
那是因为……
姜岫嫣欲言又止。
她还是觉得不应该将兵符的事说出去。
阿爹曾再三嘱咐过自己，兵符乃姜家极为重要的东西，有关事宜千万不能随便讲给旁人听，哪怕是一字半句。
阿秋，对不起。不是我想瞒着你，只是如果说出来，我会被阿爹骂死的。
她因为把自己想象成了个虚情假意的小人而愈发羞愧，只能伤心地低下头，用手指在被褥上画着圈圈：“你就别问啦！总之，反正我更不能嫁给太子哥哥了。”
叶季秋皱了皱眉，为难道：“好吧。可是……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除非。”
姜岫嫣殷切问：“除非什么？”
落水之后她反倒异常冷静了点，开始不大确定之前想的，把那几个喜欢的人都拉来给慕贵妃挑的主意到最后能不能成立，这才借此机会询问无所不知的阿秋姐。
叶季秋神秘地默了默，压低了嗓音笑道：“除非在你和殿下定亲之前，就能有个家世地位和你不相上下、且与你两情相悦的男子，娶你进门去当夫人好生供着。”
清秀眉目间多了些许意味深长的正经神色：“岫嫣，你并非寻常女子。若除却这些条件，陛下和成国公怕也是不会松口的，你可要掂量清楚了。”
“啊？”
姜岫嫣傻眼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愁容满面，甚至咬着手指自言自语起来：“可是，好像会很累。”
叶季秋不解：“为什么会累？”
小姑娘别扭地解释道：“就，就你说的两情相悦不是互相喜欢吗……那我喜欢庄家小郎与三皇子，还有孟大哥呀，可我要怎么确定他们喜不喜欢自己呢，难道还得我一个一个登门去问吗？”
……
“姜岫嫣。”
缓缓听明白的叶季秋无语凝噎，忍不住弹了下小姑娘光洁娇嫩的额头，“你脑子里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
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喜欢！
“这种事无需去问任何人。”
在她不知所措的注视下，叶季秋突然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胸口：“问问你自己的心就好。只有自己的心是不会骗人的。”
她的心？姜岫嫣回过神来，慌忙用力捂住胸口去感受。
可自己的那颗小心脏，除了仍在匀速地跳动，就再无别的反应了。
见姜岫嫣有点失望，叶季秋连忙放温柔了语气安慰她：“别急。你就先记着我说的，多感受感受自己的心。”
专心致志地描绘着道：“若在一个人面前，你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那便是喜欢。若那个人的心也在砰砰直跳，那你们二人，便和两情相悦一字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些话说得再通俗易懂不过。
原来这么简单啊。果然，姜岫嫣终于孺子可教也般恍然大悟。
叶季秋很是欣慰，从一旁端起碗汤药过去：“温度刚刚好，你快趁热喝了罢。再休息会若觉得无碍，就记得去见一下慕贵妃娘娘，她因整理了一下午账簿抽不出身来，却是担心坏了，才特派我来转告你。”
“嗳。”
姜岫嫣乖巧地将碗接过，仰头喝下。
暖洋洋的热汤顺着喉咙流进脾脏，她感到本还倦软的身体逐渐舒适了不少。
犹是抱着碗咕噜咕噜地吞咽残余的药渣，却听叶季秋一边为她掖好被角，一边肃然地说：“不过比起慕贵妃，岫嫣你倒是真得抽空去感谢一下她家那五弟，不仅把你从水里捞出来，还一路抱着你回宫。”
“你还不知道吧，若时间再晚一点点，恐怕你便已要染上风寒了，那事儿可就真闹大了。”
后来漫不经心补充上的那句“到底是出了名心细的慕家人，行事确实滴水不漏。慕贵妃如此，慕家五郎也如此”，她却越来越听得迷糊。
怔怔地放下瓷碗，全然没注意嘴角还挂着药渣。
原来，是那臭书生把自己抱回来的。
昏迷前闻到的那抹隐隐约约的檀香，也是从臭书生衣衫上传来的。
当时她还觉得特别好闻来着……可明明这只是南齐贵族男子惯用的香料，她也曾在别人的身旁无意嗅到过，因为觉得寻常便从未留心过。
但放在这臭书生身上就令她格外舒心，像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岫嫣。”
“岫嫣？”
听到叶季秋的呼唤，她清醒过来：“怎么啦阿秋？”
紫衣少女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
姜岫嫣莫名不甚自在地侧过头，挣扎着下床穿上鞋，后又兀自麻利地换上件大衫袖，见屋外天色已晚，又随手拎起盏宫灯便要往外走。
“岫嫣，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叶季秋好奇的疑问。
什么怎么了。姜岫嫣迷茫地歪了下脑袋：“我去芙蕖宫，向贵妃婶婶报平安呀。”
却不想叶季秋也很茫然，就像是在看着个傻子，“这我晓得啊。”
其实从刚才提到慕家五郎开始，叶季秋就发现很奇怪了。
她的嘴角抽了抽。顿了会，伸出根手指，缓缓指向一袭华衣明艳的小姑娘。
“……那你耳根子这么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