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范仕昀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虽然他在行动队出任务多年，杂七杂八的案子办过不少，但像纪瑾珩这样作风的，还真是平生仅见。
这他娘也太会演了吧！
纪瑾珩揉了揉被拍麻的半边肩膀，已然恢复沉稳从容，对范仕昀道：“确认是日谍无误。”
刚才的一幕幕范仕昀自然也看到了，“我马上派人跟踪。”
“等等，人不要多，一个就够了。”纪瑾珩细数着要注意的点，“范队，派一名您手底下最擅长跟踪的老手，远远地缀着，别靠太近。”
纪瑾珩发现这名日谍的警惕性很高，刚才在交流的过程中就从话语、动作、神态对他进行了反复的试探，饶是纪瑾珩小心再小心，也差点露了马脚。如今他也不敢托大，万一对方回过味来，对今天的“偶遇”有所警觉，更加提防周围，放太多人跟踪反而容易暴露目标。
但范仕昀却皱着眉头为难道：“一个怎么行？恐怕跟不住啊。”
南京城这么大，一个人一天要工作、生活、娱乐，那他得出入多少场所，只派一个人，在不靠近的情况下，想不跟丢难度可不小。
他们以前跟踪可疑对象，都是分批次出动，那队员一拨一拨的派出去，都不敢轻易打包票，到时候万一出了事情报科把责任一推，任务完不成全是他们的锅，搞得现在范仕昀一听到“跟踪”就绷着一根弦。
但是纪瑾珩却说：“跟丢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被发现，其他的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范仕昀不由地好奇。
“我刚才送了那个日本人一封信笺，里面夹着熏过香的干草，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不会扔，即便要扔，身上多少也会沾染那种香味，给我一只警犬问题就解决了。”纪瑾珩飞快地解释道。
范仕昀听罢，没什么好再犹豫的了，立马派人出动。
“事不宜迟，秦锐！”
“队长。”
秦锐在纪瑾珩与中孝山野周旋的那段时间里就已经完成任务，把行动队员都叫来待命了，刚才和队员们就分散在旅店的附近和十字路口处。
“你也听到了，”范仕昀下令道，“我现在就把跟踪的任务交给你，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尽力跟住那名日本间谍，把他的单位、住址和经常光顾的场所摸清！明白了吗？”
“是！”
秦锐领命后即刻就从后门闪身出去，片刻工夫已然是另一副装扮，随后不紧不慢地朝中孝山野离开的那条路去了。
“这个秦锐是我手下最得力的行动老手，是个老牌特工了。”范仕昀有意无意地说，“反谍很有一套，虽然人看着其貌不扬，但别小瞧他，他以前可是河北一带有名的刀客，后来从了军，不过一直不得志，两年前被分到我手底下的。”他看了一眼纪瑾珩，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很可靠，算是我心腹。”
此话一出就很耐人寻味了，有点在和纪瑾珩露底牌的意思，也就是说，到此为止范仕昀算是把他划到了自己的阵营里，这是在向纪瑾珩递橄榄枝。
纪瑾珩点了点头，莞尔道：“明白。”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点到即止，不用那么解释那么多。
接下来，纪瑾珩跟范仕昀上了车，具体说了说他刚才看到的细节。
“范队，属下怀疑这名日谍还有同伙。”纪瑾珩思索了一阵道，“属下看他手上戴着戒指，但是一般特务这种工作都是单人作业，就算结了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都会根据掩饰身份隐藏自己的真实情况，除非他的妻子也是一名特务，并且很大概率两人在一起行动，或者说，他的掩饰身份的设定是有家庭的。”
纪瑾珩分析得不无道理，范仕昀也是有家室的，但是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他就从来没戴过老婆送的戒指，因为行动中的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牵扯甚广。他们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早把自己的命看淡了，唯独对家人，那是绝对要力保平安的，这种心情到哪都一样，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范仕昀跟着纪瑾珩的思路，“也就是说，这名日谍身边很可能有搭档，这也就不排除他们还有其他的同伙里应外合，你说只派一个人跟踪，也是为了防止暴露，以免我们陷入被动。”
“是的。”
范仕昀不得不承认，纪瑾珩的脑子是真的好使，在跟人你来我往周旋的同时还能想好接下来几步的对策，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而如果真如他们估计的，这回的抓捕就得比以往更加谨慎，从长计议，直觉告诉他这会是一条大鱼。
“不过，这仅仅是猜测。”纪瑾珩道。
“那就等秦锐回来之后我们再做打算，到时候再派人定点监视，趁现在我派人把那家赌场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范仕昀的目光转向纪瑾珩，他已经开始下意识询问纪瑾珩的意见，因为这个年轻人总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而且办事也很有头脑。
纪瑾珩自然是赞同的，并顺势摆明态度道：“行动方面还是范队长在行，属下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子什么也不懂，一切还要仰仗范队栽培。”
“嘿哟你可别谦虚了，瑾珩，你这还叫什么都不懂？要不是早知道你是黄埔军校出身，我还以为你是哪里调来的老牌特工，专吃这碗饭的！”范仕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同时面露喜色，显然对纪瑾珩的话很受用。
“范队过奖了。”
纪瑾珩知道，建议他能提，但命令他不能越俎代庖地下，做事得讲分寸，要既让人看到他的能力，又不会觉得他锋芒太盛，压人一头。
“对了，”范仕昀激动之余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么肯定那个日本人一定会出手帮你？万一他就装作没看见呢？那岂不是……”
纪瑾珩提醒道：“范队还记不记得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好在给华昌路那边的乞丐挨个投零钱？”
范仕昀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禁恍然大悟，“你小子……真是不得了了。”
对付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办法，有的人贪财有的人好势，有的人手段硬有的人心肠软，总之对症下药才能事半功倍，思及此，范仕昀更加佩服起纪瑾珩来。
行动二队先行一步，因为特调处的任务都是秘密行动，所以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走，所有队员便衣潜伏。纪瑾珩觉得这些队员的行动力还是非常可观的。
“唉——”范仕昀长叹了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