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欢在看文件,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他只看见刺眼的探照灯光,铺天盖地的惨白中,响起惨烈的刹车声,震耳欲聋。
下一刻,挡风玻璃全碎,另一辆突然冒出的吉普顶上大货车侧边,轮胎眨眼爆开,高速之下乍然瘸腿,车身猛地仄歪,刨除直接碾压小轿车的隐患,倒是后面成箱水蜜桃摔砸下来,直接掩埋车子,而压烂的黏腻甜蜜的桃汁迸溅一地,沿着缝隙淌进车里。
这一切都不重要。
昨日重演,事故来得猝不及防。
顾千欢在副驾驶座,躲开了漆蓝色车头,千吨重力转瞬间压扁轿车车身,
他还未清楚发生什么,已经被人抱在怀里,淡淡的凛冽香味传进鼻腔,在一片死寂中,听见心跳一声一声叩响,一点黏湿的,滚烫的,炙热的血液滴上眼睫,随着眨眼从脸颊滑落,铁锈和蜜甜裹得他喘不过气。
他抓紧男人领口,有一瞬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话刚出口嗓子便喑哑了:“顾风曜,你怎样,伤到哪里了?”
顾千欢吃力地睁大眼睛,只看见一团模糊不清的轮廓,脸上一热,覆了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颊,刮了点湿粘的液体,他嗅到了一股潜藏起来的血腥味。
顾风曜低下头,背部的痛意让他蹙眉,可这一切在接触到青年的目光之后,都变得无关紧要。
借着一丝幽幽的光线,他看看青年白皙的脸颊上一片暗红,顾风曜绷紧下颌,惊觉他自己已经是满手鲜血。
他猛地移开手指:“欢欢,对不起。”
他试着擦掉那些脏污的血迹,一面歉疚不已:“对不起欢欢,我把你弄脏了。”
动作牵动到裂开的伤口,他垂下眼睑,仿佛没有感觉般一点一点擦去血渍,气息越发微弱,眼皮好像有千斤重担般,手指移动幅度越来越小。
顾千欢察觉他的变化,抓住他手腕,哑着声音说:“顾风曜,别睡。”
幽暗的空间里,没有一丝声音,像是被四周的黑暗全数吸收,无形的黑洞虎视眈眈,任他再怎么喊男人名字,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碾成泥又被压烂的桃子堆成小山,形成了一座巨大且甜腻的坟茔。
他被掩埋了吗?
顾千欢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睁着眼看着一片沦陷的黑暗,几分钟?半小时?抑或是一整夜?
手臂似乎还有最后一点力气,他睁着眼看向前方,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只有浅浅的心跳声中回荡,他抬起手臂,回抱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