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见自己最近用心挑选送给她的东西，被堆在一个角落里，像是没有被清理掉的垃圾，凌乱而又被忽视。
他只觉得心里好像被敲了一棍，那种隐隐约约的难受，竟然让他觉得有些难受，还有那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肖肃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有委屈这种情绪。他从小到大，都不认为一个男性该有这种情绪。
可是他不论怎么样，都没有觉得叶秋真的会和别人在一起过。现在叶秋突然说，她和姜之寒同居好久了，让他脑子发昏，有点反应不过来。
“叶秋，你是在骗我，对不对？”肖肃说，“你什么都可以做，但是真的不要用这种方式来赶我走，我受不了的。”
他真的受不了。
肖肃可以忍受任何疼痛，但是接受不了叶秋和别人在一起。其实他那么多年没有去找过她，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害怕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叶秋扫了眼姜之寒，后者顿了顿，抬脚往楼上走去了。
她叹口气，说：“好话劝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又是不听的。肖肃，没有骗你，我是真的跟表哥在一起了。他不嫌弃我有孩子，也决定以后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当然，你可能会觉得，没有一个男人有那么无私。但表哥大概是觉得以前亏欠我吧，他是认为当初如果不是他拒绝我，我不会受伤。
当然，我是没有觉得他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不喜欢一个人，拒绝对方，的确是没有什么错的。不过，他愿意对我好，我没有理由不同意。”
叶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开口，就是这种长篇大论，“说实话，我其实一直都需要温暖，没有人护着的时候，真的太难过了，别人欺负你，就只能承受。”
肖肃听得心底犯疼，她被穆艺萧欺负的时候，他就没有保护好她。
现在要去找穆艺萧讨回公道，也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她失去了她最爱的人，也算是老天爷给她的报应了。
应果循环，善恶相依，恶人自有天收。
肖肃有些艰难的说：“我也能对你好。”
叶秋说：“可是，我已经不能相信你了。你自己或许感受不到，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其实还是在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你并没有替我想过。不然以前的事，我好不容易放下来了，你就非要让我看见你的脸，想起来么？”
以前，她过分信任他，他把不愿意帮叶家的忙，归结于资金周转不开，她就不带一点怀疑的相信了。
现在，他认真了，可是她却做不到相信他了。
肖肃有些恍惚的想，这也是他的报应吧？
而他的确是没有什么资格来干涉她和谁在一起的。
“肖肃，我们结婚之前，你最开始说愿意对我好，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只是后来，到底还是失望了。”
叶秋的回忆，很少会翻回到结婚之前那会儿。
那会儿的她还挺小，对结婚的事，迷茫而又害怕。
女孩子么，怕生孩子，怕遇到不好相处的公婆，但最怕加错了人。
叶秋一开始，没想过要嫁给肖肃，哪怕自家母亲，对这门婚事同意得不能再同意。
她始终对爱情，抱有憧憬的，并且那个时候，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喜欢姜之寒。
第一次，她到底是拒绝了。
可是肖肃当天晚上就过来找她了，他的态度并不差，也没有逼迫她，只是淡淡的问：“真的一点都不想嫁给我么？”
她有点为难：“我喜欢的是姜之寒呀。”
肖肃没有说话，他没有走，留在了她的房间。叶秋跟他不是第一次，也怕他把两个人之间这点事给说出去，一直都迫于他的淫威，不敢拒绝。
叶秋在事后问：“你身边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就非得和我在一起呢？”
“谁跟你说我身边有很多人了？”
“他们都说你又很多女人。”
“假的。”他翻身搂过她，“没有其他人了，叶秋，我想娶你了，就会把外面料理干净。不会让别人有上门折腾你的机会。”
叶秋听到这话，不心动是假的，只是到底没有同意。
直到他说，她要不嫁给他，以后叶家就活不久了。
叶秋红着眼睛说：“为什么要威胁我？”
“因为我想把你娶回家，对你好。”肖肃一边回答，一边替她擦掉了眼睛里溢出来的眼泪，还亲了亲她，“叶秋，不要害怕，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
她没有说话，眼泪却止不住了。
肖肃一直觉得她是害怕，可是不是，是他的话听上去太纵容了，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撒泼。
所以碍于叶家，以及他的保证，她没过多久就同意了。
而在婚后半年，她就变得喜欢他了，她曾经无数次在他应酬完喝醉的时候认真打量他。
他会问，宝宝，你爱我吗？
叶秋在这个时候就会听得特别认真，点点头说，是的，我爱你。
或许她要是不知道穆艺萧出现的话，这种情况永远不会改变，可惜偏偏，她出现了。
后来，肖肃很少回来，醉酒后难得回来一次，又是问她，爱不爱他。
叶秋有些悲哀的说：“我爱的，但你你应该不爱我了。”
她也问，你会丢下我么？
他朦朦胧胧间说不会。
可是最后，他还是丢下了她。
他说，会守护好叶家，会永远对她好，永远也不会丢下她，到头来，一样都没有实现。
……
叶秋回神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眼睛湿润了。
她稍微偏了偏头，说：“怎么还不走？”
肖肃沙哑道：“你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吧，因为我么？”
叶秋没说话，只是走到角落里，把他所有的小礼物都捡了起来，“这些我也不想要，你带回去吧。你这么优秀，能再找到一个喜欢的，你对我，可能还是愧疚而已。”
肖肃说：“送给你了，就是你的，我不会收回去的。”
叶秋顿了顿，于是把所有的东西塞进了垃圾桶。
肖肃难受得厉害，这里的每一件，都是他很认真的挑来的，每次选好一件时，他总是能特别开心，总幻想着叶秋会喜欢，会表扬自己，会看得到自己的诚意。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被丢进垃圾桶。
肖肃总算体会到，不被珍视是什么感觉了，他在这一刻，似乎懂了叶秋的决绝。就像这些礼物，他以为是诚意，但对她而言是废物是累赘。
大概他的爱，也是这样。
肖肃突然觉得，自己不是爱她吗，那么喜欢她，那凭什么不让她用她最喜欢的生活方式活着？他就不应该大道她的。
“我可以真的不找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把每次孩子检查的报告结果，发给我看看。”肖肃强忍着心酸，让自己看起来不狼狈，也足够淡定。
叶秋答应了：“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哪一天他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他艰难的说，放手对他而言，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他在来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怎么样都不可以放弃她的。
叶秋弯了弯嘴角：“嗯。”
肖肃没有再看她，而是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垃圾桶。
当叶秋看见他像捡宝贝似的，把她丢的那些并不值钱的小礼物捡起来时，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了。
说实话，他挺狼狈的。
狼狈而又温柔。
然后他带着所有东西，走了出去。
肖肃离开前，又无意间瞥见了自己种下的花，几乎已经枯死。
叶秋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是不会替他照顾的。
他盯着那些花看了几秒，到底是舍不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对这些花会生出恻隐之心，他分明对着外人都不会心软的。
肖肃最后还是蹲了下来，用手把几株花给刨了起来，小心翼翼，怕伤害到了根，然后带回到了车上，他的车子，也是在决定留下来以后，新买的，泥土把车都给弄脏了，他也没有在意。
姜之寒看着楼下车子开走了，这才走了下去。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原本角落里的礼物小山堆不见了，而叶秋站在一侧，有些发呆。
“走了？”他当然知道早就走了，只不过是想让叶秋回神而已。
叶秋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他恐怕还会来找你。”姜之寒觉得肖肃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不会了。“叶秋说，“他不会再过来的。”
姜之寒挑了挑眉。
“我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他如果还要回来，那未免太自私了。”叶秋道，“如果他一味的只为自己着想，我更加没有接受他的可能了。毕竟，谁也不会去相信一个以自我中心的人。”
姜之寒也没有说话了，叶秋到底怎么想的，说到底他也不算清楚，也不好过问，或许她是真的放下肖肃了，或许也只是对他的考验，这都不是他可以打听的。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稍微拉她一把。
——
……
肖肃离开后，回到了住处。
他住的是酒店，房子买倒是买了，只不过还在装修，但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就连原本要往这边转移的生意，或许也不需要在往这边折腾了。
他躺了一天，有点恍惚，最后才想起自己带回来的花还没有处理。
这么想着，肖肃起了床，身上也只穿着衬衫，就去了花鸟市场买花盆。
其实这样的地方真的和他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