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场对峙戏，从争吵到打架，然后结束，结果被虞危弄得好像杀人现场一样。
虞危好不容易进入状态，林繁森没有喊停，一直到虞危说完最后一句台词才喊过。
“让我看看伤口。”
虞危的经纪人跑过去，让助理赶紧把创口贴给他，替虞危止住血。
这段戏虞危还能控制住，导演喊停以后，他立刻用手摸摸时戚的脸，“有没有伤到你？”
到今天最后一场戏开拍时，虞危的状态明显差了许多。
剧情是虞危成功把人质解救出来，但弟弟却还没有脱险，他返回和绑匪大打出手，却没有见到弟弟。
纪临为了躲避绑匪的子弹，跳进泳池里，结果撞到了头，血水染红了泳池，周旸赶来时以为弟弟中枪了。
周旸跳进泳池，把弟弟捞起来。
用手捂着弟弟头上的伤口，让他别睡。
“纪临！你醒醒！”
“不能睡。”
纪临缓缓睁开眼，“池、池子底下，我把资料放在那儿了……”
周旸没听懂，纪临断断续续地重复了一遍。
他让纪临抓着扶手，自己潜到水底下，将池底的一块瓷砖解开，拿出防水袋包装的小黑匣子。
纪临沉到水底，周旸顺势抱住他，一起浮出水面。
然而实际情况是，一只冰凉的手圈住在时戚的脖子，手指还在不断用力，往里收紧。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想杀了你。
林繁森喊了“停”。
结束今天的拍摄后，他把剧本摔到虞危身上，“拿回去好好看看！”
“这是你弟弟，不是你的仇人。”
-
电影拍到快结局，虞危唯一的一场哭戏，拍了一整天，林繁森还是不满意。
就在耿项南来过的第二天，虞危在片场的状态就以肉眼可见的状态迅速垮塌。
这场哭戏拍得太累，他后来干脆就不去片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时戚没办法时时跟着他，不得已用了点小技术把虞危的车辆信息锁定，让虞危无法将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不能开车去酒吧，虞危就躲在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
时戚每天发条消息问问他的情况，他也没回。
直到第三天的深夜，虞危才联系他。
“嗡”
手机振动。
微信收到虞危发来的一条消息。
【虞危：过来对戏。】
然后在虞危喝了两瓶香槟以后，时戚来了。
虞危看着门，心脏砰砰地跳个不断，整个人莫名地兴奋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虞危自言自语地道。
时戚站在门口敲了敲，虞危打开门，他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头发凌乱，以及浑身酒气外，一切都还算不错。
“进来吧。”
虞危让开些位置，让时戚进门。
虞危房里的一切如常，酒架比较空，地上扔着几个空酒瓶。
“坐。”
虞危喝了很多酒，看起来还没有怎么醉，意识反而更清醒。
“你先开始。”
虞危说完，随手关掉了灯。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彼此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
时戚对声音更敏感，他看人的表情其实不太看得明白，除了杀意，他读不出别的含义，笑了或者哭了，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但是声音不一样，颤抖一下都能代表很多东西。
“临临，别睡。”
念着念着，虞危说成了，“戚戚，别睡。”
“戚戚——”
时戚没有打断他，让虞危接着念下去。
念完台词，虞危还是哭不出来。
“再试试吧。”时戚提议到浴室里模拟片场的情形。
他现在对虞危这套房的构造比较熟悉，在另一边的卫生间里，有个更大一些的浴缸。
时戚走进去，听到哗啦啦的声响，他打开浴室的壁灯，浴缸里的水已经满的溢出来。
虞危早就把浴缸放满了水。
“怎么试？”
“试试怎么样才能让你哭出来。”
时戚将手伸进水里，庆幸虞危还记得打开温水，他脱掉鞋子，在浴缸里躺下。
这个超豪华的双人浴缸，坐进去三四个人还绰绰有余，时戚的脚都没能碰到浴缸。
虞危看着沉到水底下的时戚，感觉很熟悉。
他踏进浴缸里，隔着水面，小声地叫着：“戚戚。”
时戚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慢慢闭上。
虞危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掐住时戚纤细的脖颈，开始缓缓用力。
时戚能在水底下呆很久才需要换气，游泳的话就差了点。
虞危叫一声“戚戚”，手底下就更用力，没一会儿，时戚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困难。
他眯了眯眼，感觉脸上落下几滴滚烫的水珠。
系统的声音响起：“虞危对宿主的好感度已达到100％，彩蛋游戏1进入倒计时。”
时戚在水底下睁开眼，发现虞危哭了，不带防水的眼线液都糊在眼角，他脸上的神情，带着淡淡的杀气，不过还是恐惧的感觉更多。
时戚轻轻拽开他的手，浮出水面。
“我到底怎么了？”
掐着时戚的脖子才能哭出来，无论如何，这都是不正常的情况，虞危瘫坐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上。
时戚把他扶起来，重新回到客厅坐下，两个人浑身湿透，也没说去换件干爽的衣物。
虞危突然谈到他一开始为什么抗拒接这部戏。
“不想接，是因为耿项南推荐了你。”
他双手捂着脸，“可是他手里有我的把柄。”
这个秘密，虞危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藏在他心里实在太久了。
“那时候我还是平台里的一个小网红，拍拍短视频，日子还过得去，后来撞大运接到一个角色，就这么进入了娱乐圈，开始和各种人喝酒聚会攀交情。
但是网红在这个圈子里地位太低，我还想往上走，结果发现路已经堵死了，为了获得更好的机会，我确实差点接受潜规则。”
“你了解耿项南吗？”
“他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也包括我的。”
看着时戚这张脸，虞危就忍不住想把心里话都掏出来，这或许是他最后能够解脱的希望。
“当然，他虽然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但从来没有借此要求别人做些什么，不过大家都会下意识地避免跟他起冲突，加上还有顾澈在他身边，没人想得罪他。”
时戚安静地听他说着。
“你很喜欢演戏？”虞危问他。
时戚：“喜欢。”
“一开始我不喜欢，后来才慢慢喜欢上扮演别人的感觉。”
“所以我更愿意接让自己感到舒适的戏。”
虞危：“被逼着接了这部电影后，我就做了噩梦，坦白说，我不喜欢这部电影，也不喜欢这个角色。”
所以他演得好累。
时戚能理解虞危的状态，就好像被逼着去做某个讨厌的任务，一旦无法完成任务就会被回收生存时间，还不得不绷紧了神经，尽力做到最好。
到了任务后期，负面情绪积累到顶点，整个人也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在快穿世界里见过无数的同类，他们中很多人都非常自信，然后就是这样消失掉的。
时戚低声道：“马上就拍完了。”
虞危摇摇头：“我现在根本没办法理解这个角色，明天开拍，我还是没办法哭出来，实在不行，我可以滴几滴眼药水。”
“你可以像刚才那样，不让镜头拍到就好。”
虞危抬起头，房间里没有灯，只有外头的月色，透过落地窗，洒落在时戚的身上。
第二天的片场，气氛比较凝重。
“清场吧。”
从凌晨三点开拍，在连续NG十次以后，林繁森不得不暂停拍摄。
虞危看向时戚，两个人平静地对视一眼。
时戚缓缓地沉到水里，将眼睛闭上。
冰凉的大手卡住时戚的脖子，微微收紧。
“临临，别睡。”
虞危说着担心弟弟的台词，眼泪慢慢地落下来。
“咔”
第二遍再开拍，虞危一次就过。
他将时戚从水里捞出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戚戚！”
其他人陆陆续续返回片场准备下一场戏，虞危却所有人一把抱住时戚，导演已经喊了停，谁都知道这根本不是戏中的剧情。
时戚一下没办法挣开，虞危的怪力突然发作，他用手推了好几下都没反应，还是周数和虞危的经纪人上来拉开两个人。
周数拉着时戚离开，虞危还红着眼睛盯着他，试图挣开助理们的包围。
电影《一个小故事》男四号时戚的戏份终于杀青，这一次还是没有杀青欢送会，但林繁森把周数叫过去密谈了很久。
时戚从片场出来，就在周数的车上睡着了。
虞危作为男主角，还要转场去拍大结局的部分，等到结束今天的拍摄，虞危也没说跟谁聚聚，直接返回酒店。
他冲到时戚的房门前，看到客房管家正在打扫卫生。
“住在这里的客人去哪里了？”
顶层套房的VIP管家告诉他，“这两位客人已经办理了退房手续。”
虞危靠在墙上不断做着深呼吸，让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没关系，只要时戚还在这个圈里，他们总会再见到。
这部电影杀青后，林繁森也不知道拍的怎么样，他好些年都不知道该怎么拍一部电影，已经迷失了很多年，只是觉得这一趟拍得还算愉快，故事剧情简单粗暴，就是部纯粹的套路商业片。
最大的收获，还是虞危和时戚的表现都很不错，只是亲情线的剧情比较俗套，观众不一定喜欢。
-
下午四点多，周数和时戚回到家里。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递给时戚，“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时戚在浴室里磨蹭半天。
周数将带回来的衣物全部拿出来，让家政阿姨送到楼下的洗衣店，然后将地板拖了拖，开开窗户透气。
弄好以后，他去厨房做好晚餐。
时戚吹干头发才出来，闻到食物的香气，知道周数又在做好吃的，周数这人严肃不爱说话，但是做饭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往厨房的高脚凳上一坐。
周数将一大盘南瓜焗鲜虾端到他面前，“吃完就去睡觉。”
时戚慢吞吞地道：“今天是周五。”
是他去甜品铺子打工的日子。
“你不困吗？”
时戚：“我睡醒了。”
周数看了他一眼，懒得劝他，“随便你。”
他打开两盒蓝莓放到水龙头底下冲洗一阵，用厨房纸擦干，摆好盘，将现做的坚果酸奶淋上去，又搁到时戚面前。
周数每次下厨，做的饭菜都是一人一份。
正好时戚的习惯，也是不跟别人一块儿吃饭。
时戚叉起一块烤得软烂的南瓜放到嘴里，真的比剧组的盒饭好吃一百倍。
周数摘下粉色围裙，洗洗手，坐下来吃饭，两个人都没说话。
时戚刚吃到一半，周数就已经吃好了，将碗筷往洗手池里一放，“我有事先走，你自己打个车，走得时候记得把碗洗了，擦干水分再放到消毒柜里。”
“哦。”
周数拍拍他的脑袋，拎起挂在高脚凳上的深色西装，就出去了。
时戚想起一件事，他跳下高脚凳，追到门口，“工资什么时候能拿到？”
周数背对着他，弯下腰将鞋穿好。
听到时戚的问话，他回头看看他，“剧组那边的要过几天，咱们店里每个月十五号发工资。”
也就是下周能拿到双份工资，那就来得及还债。
周数走了以后，时戚吃好饭，将厨房收拾干净，换身外出的衣服，背上书包，一路小跑赶到地铁站。
现在这个点，地铁里没多少人，时戚站在等待的黄线外，捧着一本书在看。
他长得白皙漂亮，气质又很特别，穿戴虽然简单些，卫衣牛仔裤，系着条浅棕色棒针围巾，但看起来就像个低调出行的明星，旁边几个小姐姐对着他偷偷拍了段视频。
时戚听到声音，还转过去看了眼，确定没什么事，他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当天微博上被疯转的《地铁帅哥合集》里就有他。
时戚的大粉（自封），微博ID叫笨蛋又又爱吃甜的小画手，也转发了这个合集。
【笨蛋又又爱吃甜：倒数第二个，看书那个帅哥，是我们家的十七小哥哥！】
她陆续掉了小一千的粉丝，至今没有取关的这部分粉丝，已经接受了小画手是时戚大粉的事实，勉为其难地在下面应和几句。
“看不出来他还蛮安静的。”
“他这是一个人坐地铁，都没助理跟着？”
“emmmm只看脸的话，勉强可以收个墙头。”
就在这个地铁帅哥合集出来没多久，微博上出现一个热搜话题“时戚是谁”，没一会儿就爬到热搜第一。
一看就是花钱买上去的，广场上的热门微博的点赞还不到三百。
原因是有个大主播，今天在直播里吐槽最近的甜宠剧，其中就有时戚参演的小甜剧。
他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片花，画面有些模糊。
主播边看边吐槽时戚：“这表情，这眼神，他是在梦游吗？”
“当你的对手接不住你的戏时……”
“看看人家女演员，演的多么动情，镜头一转过来，男演员就是个木头，看得我尴尬癌都发作了。”
“算了，兄弟，你哭不出来就别硬挤，滴两滴眼药水，放过女演员吧。”
这段片花还被剪刀手拿去剪成了短片，将时戚以前出演的角色和其他演技黑洞的演员放在一块儿，取了个很讽刺的标题，刚发布半个小时就登上了视频APP的首页，点进去的观众在弹幕上吐槽得很欢乐。
时戚赶到甜品铺子，从落地窗前经过时，他就看到了顾澈。
“嗝”
时戚没忍住。
顾澈坐在靠窗的布艺沙发上，脖子上挂着一幅彩虹色的头戴式耳机，仰起头，不知盯着哪儿在发呆。
他身边围着几个保镖，外表精干，个个眼神带着杀气，顾澈坐在人群后面，像个来砸场的富家大少爷。
时戚轻轻地推开门，和同事们打声招呼，从柜子里翻出一条粉色围裙穿上，开始帮忙补货。
一边跟同事了解下甜品的销售情况。
“这段时间，哪款新品销量好一些？”
“巧克力千层蛋糕卖得最好，每天都有回头客来买。”
时戚开始忙工作以后，渐渐把顾澈忘在脑后。
当天晚上七点多，电影《一个小故事》发布了时戚的杀青剧照。
“恭喜纪临@时戚，杀青大吉！”
寰宇的老总顾以政第一时间转发这条微薄，@了时戚，“恭喜小朋友的第一部电影杀青，微笑”
转发列表里一群大佬。
林繁森@时戚，“一个新人演员。”
林导林晋阳@时戚，没什么表态，后面跟着是电影微薄自带的话题。
耿项南@时戚，“恭喜弟弟的电影杀青。”
虞危@时戚，“他在电影里真的是我弟弟。”
顾澈@时戚，“恭喜！”
放下手机，顾澈看向站在收银台后面的时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