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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2 / 2)

不知为何,心中无尽的悲哀仿佛再也憋不住,一股脑全都发泄了出来,她压抑地哭泣着,此刻庙中无人,她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所有的忧伤。

哭到眼眶红肿,全身力气皆无,心中却无比轻松。

起身离开前,她又回头望了眼佛像。

像是一种完结式告别,又像是此生真正的开始。

割断前尘过往,将一切记忆都留在这里,从这里踏出去,前路便是新生。

吱呀一声,屋门推开。

阿念看着狼狈的月苓,大惊失色,“姑娘!”

进去之时还好好的,怎的出来哭成了这个样子。

阿念往屋内探了探头,可屋中并无别人了。

“姑娘,发生何事了……”

阿念的手搭上了月苓的,指尖所触一片冰凉,她瞪大眼,无措道:“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吗?”

月苓仿佛听不到一般,低垂着眼睛暗自出神。

陆修凉远远看到主仆二人,她看不清月苓的表情,但阿念焦急的脸色让他的心猛然揪在一起,阔步向前。

月苓还有些恍惚,鼻尖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她慢慢抬起头,神情怔忡。

陆修凉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觉得十分刺目,心骤然疼痛,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中。

面庞线条绷紧,下颚线收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艰难地隐忍着烦躁的情绪。

发生了何事?

谁欺负你了?

我去杀了他。

一句句话哽在喉中,说不出口。

他手足无措,最终只凝结了一句话。

“别哭。”

他说。

大手抬起,轻轻抚了抚她微红的眼角,指下的皮肤娇嫩细滑。

他常年手握刀剑,手指粗粝,不敢用力,他怕弄疼了她。

月苓感受着他带着薄茧的指腹,飘忽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任由他擦掉了残余在眼角的眼泪,脸上绽放了一抹轻松释然的微笑。

她笑时,眼睛笑弯成月牙儿,皎洁又明亮,眼里的星光璀璨,摄人心魂。

秋波流转,灿如春华。

几乎将他的魂魄都勾走了。

略带鼻音的嗓音响起,“今日的天气真好,对吗?”

陆修凉牢牢盯着她,炙热的眼神几乎烫穿了她的脸,但她不躲不避,悉数接纳。

半晌,沙哑的声音响起,“对。”

你说的都对。

啊?

阿念呆呆地看看将军,看看姑娘,又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

挠了挠头,最后选择不说话。

见她确实无事,他心下稍安。

“将军不去拜一拜佛吗?”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跑一趟吧。

“我不信这个。”

陆修凉跟在她的身后,慢悠悠往外走。

“啊?

奥……”月苓不知这话如何接,他表现的如此明显,要不她先表个白?

她了解他,这人顾虑太多,总是担心自己哪个举动惹她不快,他定是想在她面前多刷刷好感之后再表明心迹。

要不是她借阿念之口将自己即将嫁人的消息送到他身边,把他骗了回来,这块木头不知何时才能让她知道他的隐忍。

上一世便是如此,平时一句解释都不肯多说,直到她死了才坦白,那又有何用?

等他主动开口,怕是隔壁王大人家的重孙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陆修凉走在她的身侧,悄悄用内力替她清除了脚下碎叶,不让她滑到,“我竟没想到你如此信佛。”

“我原先……”话音顿住,她垂眸笑了,语气轻轻,“原先也是不信的,只是现在,却是信了,并且时刻感念佛祖的恩德。”

她看着他的眼睛,嫣然一笑,周围的光都明亮了几分。

唰唰唰。

远处树林中传来几声可疑的悉率声。

陆修凉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一道道黑影一纵而过。

那黑影晃得太快,竟叫人一时间捕捉不到他的轨迹。

陆修凉目光冷了下去,走到月苓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凝神听着周遭的动静。

阿念面色肃然,警惕地看着周围,她的衣袖中藏着暗器与短匕,背对着月苓在另一侧保护她。

冷声道:“将军,佛门净地,来者不善,是否要杀之。”

她既听命于陆修凉,那么手下的每一条人命都需得经过许可,绝不可滥杀无辜,这是归顺的那一日他给他们立下的规矩。

“可。”

风声掠过林间,几道身影从林中蹿出,行动速度快如闪电,飞快地逼近他们。

陆修凉转过头,朝身后的姑娘伸出手,神色温柔,轻声道:“握紧我,别怕。”

月苓将身体靠得他更近了些,细白的小手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坚定地点点头。

他回握,握得紧紧的。

男人的大掌宽厚且温暖,上面的薄茧磨得她手有些疼,但却让人心安。

三个蒙面人身手矫健,阿念正面迎敌,很快和敌人打成一团,得了陆修凉的命令,阿念招招致命,下手毫不留情。

陆修凉冷眼瞧着,转身搂住月苓的腰腾空而起。

“我们这样走了,阿念怎么办?”

月苓抱着男人的腰,担忧地看着他。

男人神色淡淡的,脚步不停,抱着她往林子深处跑去,“无妨。”

阿念无法一击制敌,形势焦灼,几人打的难舍难分。

碧海阁的这些杀手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常年过的刀尖舔血的生活,不论是杀招还是轻功都十分出色。

阿念虽与他们出自同一门派,即便在同龄人里是佼佼者,但到底年轻,更遑论她早就在五年前脱离了组织。

数年来身处傅府这样的安乐之地,即便她再刻苦勤勉,勤加练武,也无法与经验丰富的专业的杀手相较。

三五十招后渐渐力不从心,落了下乘。

阿念心生急躁,敌人的招数看着很眼熟,她心里骤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一时分心,被牵制住,其中两个蒙面人提步追着月苓的方向而去。

很快,陆修凉停下,两个蒙面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看着面前两个人嘲讽的眼神,面色不改。

碧海阁的轻功果然是厉害。

两个蒙面人见他如此狂傲,心中有些打鼓,摸不透此人的深浅。

月苓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她面前是男人宽厚的背膀。

她知道他们被追上了,耳边传来远处兵刃相接的声音,此处却是寂静无声,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她心中一阵紧张。

陆修凉没带兵刃,赤手空拳也难敌四手啊,月苓担忧地抓紧了男人的手,下唇咬得紧紧的。

她抬眼望向四周,周围的景色十分陌生且荒凉,杂草丛生,满目荒芜,看来这里已经偏了宝佛寺有些距离。

两边静默地对峙着。

眼角有道疤的蒙面人瞥见他没有佩剑,心下得意。

刚刚观此男子面色无改镇定自若,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角色。

他眼含鄙夷,哂笑一声。

出门在外连个佩剑都没有,看来是不知哪家的贵公子在逞英雄。

没了顾及,拎着刀直接冲了上去。

来时头儿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注意安全小心行事,还以为对付的是个多难缠的对手,结果居然只是普通的世家公子姑娘,头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

速战速决,刀疤男与同伴对视一眼,一起向前冲。

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就别怪阎王爷来索你的命。

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抬刀劈向陆修凉。

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动作快得刀疤男眼前一花,下一刻刀被夺,人被打飞一丈远,口中涌上来腥甜温热的液体,手臂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妈的,断了。

黑布下面容扭曲,疼得他浑身颤抖,见男人正专心对付同伴,咬着牙想要站起来。

陆修凉脑后长眼睛一般,随手一挥。

咻的一声,刀尖插着刀疤男的发髻把他钉在了身后的树上,刀背横着擦过他的头皮,只差一点,他就人头落地了。

深不可测。

心中涌出无尽的后怕,他突然又想起来头儿的叮嘱:“莫要逞强,若是遇到什么人,记住量力而行,起码保全弟兄们的命。”

陡然一惊,想打手势让兄弟们撤退。

这几个孩子跟着他来的,他必须毫发无损地带他们回去,生意不成没关系,人不能折。

刚抬起手要打暗号,他瞳孔骤缩,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

来时他们四人商量好了,三人打头阵,一人暗中埋伏。

陆修凉身后护着月苓,顾虑甚多,蒙面人发觉了这个破绽后便一直吸引陆修凉的注意力。

殊不知,他们的背后有一人正悄悄接近。

那人身材瘦小,身形看上去还是个少年,他矮着身子,放轻脚步,越走越近。

挥刀刺去,眼看大功就要告成,与陆修凉缠斗的蒙面人终于败下阵来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耳边传来声响,男人猛地回头,脸色大变。

刀尖马上就要刺破月苓的后背扎入心脏,他的心仿佛被撕碎了一般。

陆修凉手下用力将人拉至自己怀中,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将人扣在怀里,不让她看到血腥的场面,一手牢牢抓住离她只有一寸的长刀。

少年惊诧一瞬,眼神变得凶狠,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刺,刀被男人攥在手里,纹丝不动。

刀割破了手,血滴滴答答顺着刀刃流下来,他依旧牢牢攥着没有松手,右手掌血肉模糊,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

陆修凉冷冷地看着对方,眼中聚起了风暴,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阿念追着蒙面人来了此处,见此情形眉头紧锁,心道一声坏了。

将军发怒了。

阿念从与她对打的杀手的出招路数中察觉他们可能是碧海阁的人,心中一惊。

碧海阁现在虽然明面上是白虎堂堂主孟安平在统率,但他们都尽数臣服于将军本人。

将军不可能不知道这四个人的来历。

虽然阿念、陆九这些暗卫归顺陆修凉要恪守不能滥杀无辜的准则,但碧海阁的众人却不用顾虑这些,他们依旧身在江湖,只需遵守着碧海阁的规定即可。

看眼前这情形,这四人无一人认识将军,想必只是白虎堂的小喽罗。

她不知今日这四个人是受何人所雇来取姑娘的命,她只知道若是这群人把将军惹怒,碧海阁怕是又要大难临头了。

男人浑身的戾气再也压不住,眼中一丝温度皆无。

他面无表情地将长刀折成几断,抬手一挥,其中一段断刀扎进少年杀手的胸膛里,人被打飞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另外的残片唰唰向外飞出,有力地镶在了周围的树干上,刀刃入木,发出咚咚的声响。

其余几人被泄出的内力波及,身形摇晃,内力翻滚。

阿念单膝跪地,将短匕插进土里才稳住身形。

周围一片安静,狂风渐起,只剩枝叶发出的簌簌的声响。

风吹在身上透着丝丝的凉,刀疤男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切归于平静,月苓想抬起头,却被男人的手掌按着动弹不得,她的鼻子贴着他的胸膛,鼻尖满是他的味道,几不可察地蹭了蹭,声音闷闷道:“如何了?”

陆修凉敛了暴戾,单臂揽着她,右手缓缓背置身后,薄唇覆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了。”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酥酥麻麻的。

他掌心还压着她的头,手掌的温度隔着发丝传递过来,月苓松了口气。

他的气息都没变,耳边是男人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小手悄悄抓住了他的衣衫,眼中流露出十足的依赖。

不愧是她的夫君。

刀疤男用未被折断的那只手用力将头顶的刀拔出,踉踉跄跄去搀扶自己的同伴。

与阿念对峙的蒙面人先收了刀,后退着也朝同伴走去。

刀疤男看着身受重伤的少年,心微微颤抖,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对不住兄弟了,刀疤男眼眶微热。

这少年如今才十四,本来是个前途无量的好苗子。

今日这一遭,不知以后还能不能……他不该一时心软,准了他跟来这次的任务。

他略微检查了下伤口,眼前一亮。

伤看似严重但却不致命,先前被男子打伤在地的另一个同伴身上的伤也通通避开了要害。

虽然疼痛,但幸好只是皮外伤而已,并不影响以后习武。

他诧异地看向陆修凉,那人正冷漠地看着他。

那眼神充满上位者的气势,心中咯噔一声,狼狈地垂下了头。

不论如何,他留了他们一条命。

刀疤男单膝跪地,抱拳认输,心服口服,“多谢阁下手下留情。”

大雨忽至,半分预兆都没有。

刀疤男脸色一凛,单臂扛起少年,另外两名蒙面人相互搀扶,撤退离开。

陆修凉无暇顾及他们,他松开月苓,迅速解了腰带,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罩在了她的身上,月苓从头到脚被包了个严实,一丝光亮也瞧不见。

他把人打横抱起,淡淡扫了眼阿念的方向,快速说道:“我带她去避雨,你回府报信,雨停我会把她送回去。”

“是。”

阿念跪地颔首。

足间轻点,片刻之间不见了人影。

阿念不再耽误时间,循着来时的足迹飞快跑着,不出半刻便出了寺庙,庙外守着的两个小厮手撑油纸伞,正焦急地向内张望。

见她孤身一人,浑身打了个激灵,一人急道:“姑娘呢?”

阿念已然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滴落,气息有些不稳道:“回府。”

小厮被阿念的气场震住了,他看阿念目光冷森森的,好像变了个人,支支吾吾犹豫了片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她寒着脸走在前面,忙不迭举着伞追了上去。

“阿念姑娘,你的手受伤了!在流血啊!”

小厮慌张地叫道,“姑娘是不是遇到贼人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

“闭嘴。”

阿念冷声道,她飞快向山下走着。

两个小厮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山路湿滑,几次差点摔倒。

怎么办?

自然是回府,留下只会拖后腿。

她身上有将军的信物,是当年将军离开时给她的,带着它可以去陆府调人援救。

但……应该不用吧,将军一人应该可以解决后面的问题,她还是老老实实回府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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