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桃桃将筷子也给他摆好,微笑道:“岑大人,请用吧。”
岑束冷笑了声,说:“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是你。”
“大人提携我,于我有恩,桃桃不是不懂感恩之人,”陆桃桃又抬手,“大人可要再来壶酒?”
“那感情甚好啊。”岑束咬牙,“我求之不得呢。”
酒很快就来了,岑束不喝,陆桃桃莞尔一笑,自己倒了杯一饮而尽,才见岑束松了口气。
“怎么月余不见,大人待我这样生分了?”陆桃桃夹了一筷子酱鸭放在岑束碗里。
岑束狼吞虎咽地嚼着肉,还要故作斯文,不咸不淡地眯起了眼,“你今日来做什么?直说便是。”
陆桃桃满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道:“我就是喜欢岑大人这般爽快的人,我要的是——”
“账簿?”
“银子。”
岑束一怔,“银子?”
陆桃桃点头:“银子。”
岑束犹豫片刻:“你……不要账簿?”
陆桃桃蓦地笑了,一双眼神采潋滟:“我要那玩意做什么?扳倒三大家吗?我没那胆量也没那兴趣。”
岑束抬头:“沈慕不是已经递了求亲书要娶你?怎么,你不替你未来夫君谋划?”
“一场风月里滚了一遭罢了,各取所需算不得什么,谁陷进去,才是蠢货。”陆桃桃薄情寡义道,“沈慕娶我不过因为太后……我的身份见不得光,她不会认我,但沈慕却能借此羞辱她,既然他非是真心待我,我又为何要替他筹谋,再说了,这婚事是否能成都是个未知数。”
岑束沉思片刻,沈慕求娶陆桃桃的事是他听狱卒闲聊时知道的,但确实未听人说过皇帝是否准了。
难道是赵曼华不同意?
不,一定不是。
岑束能爬到尚书的位置决计不是个蠢的,在户部的这些年他为赵曼华做了许多假账与伤天害理之事,这个女人的野心比男人还大,一个将她拉下垂帘听政席位的私生女儿,赵曼华对她断不会有怜惜之情,只怕除之而后快都不止。
即便杀不掉,若是她能假模假样认了陆桃桃,将她指去沈慕身边做探子,岂不是更划算。
所以,这婚事对赵曼华来说,怎么看都是好事,绝不是卡在了她这一步。
那是……皇上?
“是圣上不允。”陆桃桃坦然,“圣上将婚书扣了许久,不予答复。”
陆桃桃垂下眼帘,“如今你该知晓我的难处,我亲娘不认我,八字还没一撇的未婚夫婿乃是个阴毒的狼崽子,我夹在中间,苟活度日,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捅我,哪里还有心情来想什么账簿,这些与我何干?”
“男人的情意、天家的亲情,这些都是假的东西,水月镜花罢了。唯有这真金白银,才最是实在。”陆桃桃攥了拳头,“瞧见银子,我才能安心。”
岑束沉思半晌,说:“你说个数。”
陆桃桃蘸酒在桌上写了两横。
岑束皱眉:“二十万?”
陆桃桃摇头。
岑束腾地站了起来:“你要二百万?!”
门口的狱卒立刻围了上来,各个拔出了手中长刀。
岑束一身冷汗地坐了回去。
陆桃桃眼尾垂垂,天真懵懂:“怎么,难道大人的命还不值二百万?”
岑束呼吸紊乱,“你要这样多银子做什么?我就是给你了,你能在沈慕和赵曼华眼皮子底下把它们带走吗?”
“那便是我的事情了,不劳大人操心。”陆桃桃理着衣摆,若无其事地说,“大人尚且年轻,便甘心一辈子困在这污脏的地方啃馊饭吗?区区两百万,对大人来说,不亏。”
岑束心乱如麻,犹豫不决:“两百万太多了……”
陆桃桃放了酒杯,“岑束,你一朝落败,三大家可有人来救你?没有。”
陆桃桃道:“你为他们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你心里清楚,寒门恨你入股,世家又何尝不是怕你这张嘴不严实,供出了其他人。”
“你知道什么人最让人放心吗?”
“——是死人。”
岑束一惊。
陆桃桃薄情地开口:“你当那账簿是你的护身符吗?你错了,那是你的催命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