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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2 / 2)

他向贺致远剖开了心扉,如同一只圆蚌面对尖锐的鹬喙张开了两片壳,露出毫无防备的软肉。这时尖喙若啄来,它连完好的尸首都留不下。

颂然相信贺致远不会伤害他,却仍是畏怯地瑟缩了一下。

“贺先生,贺先生……”他冷极了,钻在被窝里磋磨冰凉的脚趾,不断呼唤对方,迫切想要讨得一些抚慰,“你还抱着我吗?”

贺致远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撑着床沿坐起来,温声说:“我在,我抱着你呢,别怕。”

别怕,宝贝儿。

语气是他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柔和。

这时候的颂然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兔子、鼹鼠或幼鹿。贺致远不由想起一周前电话里的那次争吵来,当时颂然与现在完全不一样,剑拔弩张,言辞激烈,犹如一只胀开了浑身棘刺的怒河豚。

孩子、伴侣和家庭,是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什么都比不上它!

家庭不重要,你别生啊,繁衍那么低级,你别射啊!跟我一样做个单身汉,有大把时间让你去追求事业!

我管你想几岁生孩子,布布生下来了,你就要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那天贺致远是真生气了,觉得颂然上一秒还笑嘻嘻的,下一秒立刻川剧变脸,暴怒得不可理喻。他想也没想,草草涂了一张充满偏见的面具,强硬地套到颂然身上:一个蜜糖里泡大的孩子,从小被父母宠坏,二十多岁还娇纵自我地活着,以为全天下都该是一模一样的蜜罐子,对他抚养布布的方式指手画脚,容不得半点异见。

但事实是,颂然从来就没有什么蜜罐子,甚至没吃过一勺蜜。

那场所谓的争执,仅仅是一个被抛弃过的孩子遇见了另一个境遇相似的孩子,想大声喊醒电话那头迷途的父亲,让他回头瞧一眼,别再冷落了布布祈盼的心。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没顾得上讲求言辞妥帖。

这样不值一提的过失,他怎么忍心斤斤计较,乃至抛出一套看似理性的家庭观,站在高处,嘲讽颂然的“幼稚”与“粗鲁”。

don’tjudgeme。

他曾这样说。

但那个满腹偏见、凭借一点片面信息就作出臆断的人,恰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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