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明媚晨光,散作几束光线斜照进屋内,像是祈盼已久的黎明,终于撕裂黑暗,驱除浓雾,让她看见曾经折断的前路。
“姐姐……”
许是昨夜的惧意太甚,如今睡梦中都会困扰,小孩低喃着喊她,攥着蓝白病服不肯松手。
“我在,”虽知只是梦话,对方听不到她的一次次回答,可黎芦还是一声声的回应,语气柔和得不可思议。
眼帘低垂,遮住眼眸之中的晦涩情绪,抬手将对方散乱的发丝理顺服帖。
“姐姐……”
“我在。”
须臾,又有人低声开口。
“对不起……”
这一声细微难查,除了自己没人能听见,可比起刚才的道歉却又更诚恳,不知是为了车祸还是旁的,总之只有自己能懂。
等到黎浩杰赶来,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房门才被扭开,黎芦就警觉已抬头,露出稍许警告的目光。
还在往里走的黎浩杰,停滞一瞬,又注意到里边的情形,动作越发轻缓,也难为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四五米的距离,硬生生走出了七八步,将窗帘放下遮住阳光,又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闺女面前。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压低声音道:“疼吗?”
这断了骨头那能不疼?
黎芦放下挡在余果面前的手,抬眼瞥了一眼他,懒得说。
黎浩杰摸了摸鼻尖,将旁边的椅子抬了过来。
不是他不在意,也确实是实实在在他亲生的、唯一的闺女,只不过刚下了飞机就收到了黎芦的短信,前因后果、伤势几何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悬着的心自然就放下了,到了医院就去忙着处理手续和别的事情,直到现在才脱身赶来。
“渴吗?”黎浩杰又找了个话茬。
黎芦抿了抿嘴角,态度不似之前的温和,甚至抬手帮余果堵住耳朵,生怕对方被吵醒了。
黎浩杰坐在椅子上,摸了摸手腕的金劳,不大自在。
他对黎芦向来是愧疚的,早年丧妻之后就埋首于商海,将女儿丢在结拜大哥家后,更是几个月都不见一次面,自知不称职,却不敢改变,生怕看着女儿的脸,又想起亡妻,于是父女两的关系越发疏远。
他假意咳嗽了声,又被瞪了一眼。
嫌弃他弄出的声响太大。
自知自己比不上这个,被闺女当成眼珠子疼爱的余果。
黎浩杰只好压低着声音,将车祸的后续讲清,又说了昨日余果被吓到的模样。
黎芦点了点头,只有提到余果时,才提起一丝注意。
“你这断了骨头,怕是要养些日子才好……”
请人照顾还是回国?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黎芦就打断道:“我要回去。”
“好好好,回去也好,”黎浩杰盘算着包机,又问道:“那学校那边?”
“不读了,”黎芦当即回答,声音果断不容拒绝,好似早已想过千万遍。
“好好……欸?”黎浩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不读了?”
这去年还非要出国念书,这下就不读了?
“也行也行,不读也行,”黎浩杰呐呐道,也没阻止什么,毕竟出国念书这一遭也不是他的主意,因对女儿的愧疚,黎浩杰没强求她做什么厉害的人物,就求着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日后公司交给其他人就行,黎芦只需拿着股份领着分红,哪怕学那些个纨绔子弟挥霍,他也觉得没什么。
只不过,这闺女偏偏就走起了最苦的那一条路,恨不得将未来的商业精英挂在头衔上,黎浩杰虽觉得骄傲,却也心疼她的努力。
“回去也好,回去也好,”黎浩杰念叨着,反正就是个研究生的学历,他也没觉得有多重要,这下还在外头出了事,想起自己在机场的焦急,却有无可奈何的等待……
他当即就下了决定:“等下,我就让小张过去处理退学手续。”
不打算拖着。
“嗯,”黎芦答应了一声。
两人又没了话题,黎浩杰坐了片刻,在电话响起时,捂住手机起身出去。
而黎芦揽着怀中的少女,药效上来之后也跟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