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杯碟和玻璃渣子到处都是,桌椅东倒西歪,粘着还未吃完的食物,门口大煮锅被倒翻在旁,鱼蛋全洒了,向坤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鼻子汨汨冒血,在餐厅帮忙的沛姨和几个好心的客人正试图扶他站起来。
阿羽箭步冲上前,托扶着向坤,心疼又心急地问:“坤叔,怎么回事!?你要不要紧?!”
向坤上了年纪,被人打了还无端推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客人们帮忙拨通了999,阿羽无暇问清缘由,只好先把向坤搀到椅子上坐下,焦急地等待警察。
没多久,2名阿Sir出现,因为闹事者已开溜,他们例行公事地做了笔录,提议先将伤者送往医院。
好在向坤并无大碍,只是手臂被碎片划开了口子,脸上挨了一拳,医生做了些措施后,开了些药给他,阿羽执意要让向坤在医院里休息观察,店铺那边只能暂时先歇业了。
病房外,沛姨还未从砸店事件中缓过来,她小声啜泣着,说刚开市没多久,店里就来了6、7个古惑仔青年,进门只点了些鱼蛋,拿到手先是不付账,二话不说就赶客人摔东西,向坤拦不住他们,上前讨要说法,对方不由分说对他动起手,嘴里还不三不四说些没教养的话。
沛姨和向坤是多年的相识,还对向坤有意思,阿羽也知道她心系向坤,拉着她不停宽慰。
“沛姨别哭了,坤叔他没事的。对了,这些人做什么的,收坨地费?”
“...起初我也以为是那些地痞,后来他们臭口讲点不干不净的,还说「你家那个小三八要躲到几时」、「来一次砸一次」…阿坤啊,以为你出了大事,一心急就拉着他们问,才被…哎。”沛姨抹了抹泪,眼里都是忧虑。
这下全清楚了,他们明摆着就是乌鸦的人,阿羽怒火中烧,眼眶变得发红。
“阿羽啊,你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有事你一定要说,我们报警…”
“别担心。”阿羽捏了捏她的手:“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对不起沛姨,连累你了。”
“真的唔紧要吗?”
“嗯...没事的。”阿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恨极了。
刚送走朗青,又来一个乌鸦找茬,同一天连续遭遇了两拨人。前者还算好说话,这个乌鸦做事凶恶无理,极难对付。
想要重新做人却很难,真是应了朗青说的话,才想过安生日子又不得太平。
安顿好向坤,沛姨再三坚持要留在医院照看,阿羽拗不过她,便先行去店铺收拾一地狼藉。
清扫整理完毕,她呆呆地坐着,怀疑起自己八字是不是和黑恶势力犯冲,可是现在波及到了唯一的亲人,她必须要出面解决。
阿羽拉好店铺门,只身前往黑虎拳馆。
到达拳馆已是夜幕降临,这里紧邻元朗公园,街道上的车辆行人稀少,黑虎的招牌不显眼,入口不大,周围一圈高高的栅栏,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个灰白大厂房。
今晚没有拳赛,和那天现场人头攒动的情形截然不同。
阿羽快步向里走去,进门就是那个硕大无比的场地,灯光照映下的八角笼空无一人,左右两侧挂了很多只沙袋,二楼传来不小的喧哗。
她奋力横扫了一记八角笼的铁网,发出哗啦啦刺耳的噪音,回荡在拳馆内。
“咻~~”不多时,头顶响起清脆的口哨,乌鸦与他的细佬们出现在上面,不怀好意地俯视着她。
他嘴里正嚼着食物,吃得不亦乐乎。
“靓女,我们又见面了~我说,你家的鱼蛋味道真不错吖。”
“乌鸦,你给我滚下来。”
阿羽杀气腾腾,乌鸦戏谑地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哇~好凶…别急,我现在就下来。”
下楼走到阿羽面前,乌鸦那股压迫的气场开始散发:“你胆子不小,又敢一个人来我这里。”
“有事冲我来,动我家人算什么。”
“不现身,以为我找不到你吗?”
“你乌鸦只手遮天,咁多人给你卖力,做乜盯着我不放?”
“你的身手,放你走岂不是很可惜。”
阿羽明白了,乌鸦就是特地等自己送上门,逼迫她就范:“我要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嗯…我这些兄弟都好有爱心,他们跟我说每天都要到你家店里照顾生意,照顾到你答应为止。”
“你应该…在那天把我一起做掉…”她攥紧拳头,咬住嘴唇。
乌鸦被这小动作吸引到了,他忽然心生异样的情绪,今天可算在灯光下近距离看了个仔细,呢个条女原来长那么靓,丹凤大明眸清澈澄莹,咬起嘴唇的样子倔犟又可爱。
他饶有兴致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怎么,你想和我动手?你的老大已经差不多废了,我的损失不找你找谁?”顿了一下,他走到阿羽身旁,贴着她耳旁轻语:“我可以给你无数次机会,直到我失去耐心,你最好考虑清楚。”
说完他回到细佬当中,上扬着嘴角,等待阿羽的答案。
没等回复,乌鸦的近身四眼仔上前推了她一下:“八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羽出拳就是猛击,把他眼镜打得碎裂,抬起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然后拽住他那半长的头发往地上砸了两下,疼得四眼仔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今天在店里动手打人的,是你吗?”她怒不可遏道。
乌鸦拦住其他要帮忙的细佬,不紧不慢地说:“没错,是他动的手,你现在也教训过他了,扯平了?”
阿羽站起来,看向乌鸦:“你到底想怎么样?”
乌鸦看得出,她的这番举动分明就是妥协前的狂怒。
“只要你听话帮我打拳赛,我保证不再去骚扰。”
“好,我答应你。”阿羽几乎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
“哈哈,很好,我最喜欢识时务的人。”乌鸦得逞了,以往任何一个拳手所带来的利益竟然都不如掌控住这女孩来得快乐。
“你要是出尔反尔,再去搞我家人,我一定让你后悔。”阿羽不甘心地放出狠话。
乌鸦不以为然:“放心,我乌鸦言而有信。”
阿羽冷哼一声,一刻都不愿留在拳馆,被乌鸦叫住:“等等,这就走了?”
“还玩什么花样?”
乌鸦拍了拍细佬,指向左边沙袋那处,阿羽才看清楚,几个悬吊的沙袋中挂着一个巨大的物体,用塑料布裹缠着。
细佬费力地层层扯开,当塑料布散落在地,一具浮肿发青的躯体赫然露出,阵阵腐味冲激过来,众人立即捂口掩鼻,阿羽一眼就认出这是鬼头的尸首,看上去已经死得很透,早没了生命体征,尸体的喉咙处多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当下大热天寒意却涌来,她控制不住微微发抖:“乌鸦…你什么意思…?”
“那天他还剩一口气,反正也没用处,不如给他个痛快。你不是说他是你仇人,就当送你做见面礼了,怎么样,我够有诚意吧?”
听着乌鸦无所谓的口气,阿羽颤栗地说:“你好变态…”
“别忘了我们说好的,我给你三天时间。”
阿羽失魂落魄地回到医院,告诉沛姨自己已经把事情解决好了,劝她先回去休息。
向坤吃过晚饭刚入睡,她坐在病床边上,满脸垂头丧气。
怎么头脑发热就答应了乌鸦呢,她为一时冲动懊悔不已,但想到了向坤,阿羽无可奈何。
香港那么小,迁居逃避是不可能的,报案寻求警察的庇护也不可行,她反复思考都想不出万全之策。
鬼头的死状一晚上挥之不去,乌鸦狂到超乎她想象,搅正对他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
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凶险在等着自己。
阿羽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