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行人便已来到了府邸的庭院中,静候老管家吩咐。
身旁几位有的被分去打理花园,有的被分去**点灯或烹煮中药,众人应声而去。可姜岫嫣低着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自己的活儿。
倒数第二个内侍终于也被分去守夜,院中瞬间只剩下了老管家和姜岫嫣。
老管家绕着姜岫嫣负手踱步几圈,将眉头皱成了一团。心想这回是贵妃娘娘亲自出面,虽说挑来的其他人倒是各个手脚麻利,却偏偏混进了个看起来瘦小如柴且呆若木鸡的,内务府到底怎么在办事,真是吃熊心豹子胆了。
可人既来了,也没有赶回去的理。老管道:“院里没有你能做的事。好在看起来是个心细的,便去公子身边侍奉吧。”
“啊?”
姜岫嫣一下子睁大了眼。
怎么这么麻烦啊……
本以为洒洒扫扫就够了的,结果竟然还要去和这座府邸的主子打交道,这可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平时橘春和俞姑姑她们是怎么侍奉,外加把自己哄得开开心心的来着。
她极力回想着,茫然地挠了挠脸颊。
老管家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叹道:“还发什么愣呢?这会儿马上要到药浴的时间了,快去准备为公子更衣。”
哦。姜岫嫣乖巧地点点头。
原来是帮别人换衣服啊,这个简单。
她从小有着数不清花样的衣裙,无聊的时候经常隔半小时就自个儿换一套赏玩,久而久之便练就了愈发娴熟的速度,因而对于此事,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
蹑手蹑脚地进了屋,里头却静悄悄的,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至书房门口,隔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珠帘,看到有人正立于案前垂眸练字,一袭白衣着身,肩上随意搭了件轻薄的云丝披风,整个身形修长而又挺拔。
虽还未看清面容,却已觉气质出尘。
姜岫嫣暗自思忖着她那思婉婶婶就生得够倾国倾城了,不想家中还有个更甚一筹的美人胚子,这一家子属实是招人艳羡。
她学着宫中内侍惯有的仪态将双手握拳放在腹前,再毕恭毕敬地俯身挪到了那公子面前。
写完最后一捺,公子方才搁下笔,微弱地咳嗽了声,在寂静中陡然开口:“来了?”
姜岫嫣却仍有些不习惯突然当下人,后知后觉地才应了声是。
那公子便朝她走了过来。
眼前的光线忽而一暗,只见慕五郎背对着她站定,继而缓缓抬起双臂。
姜岫嫣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要她帮忙更衣的意思,便急忙绕回去,伸手覆上了他的衣领。
指尖顿时传来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是这件衣衫好像过于薄了点。
她愣住了。
定神一瞧,这不就是件里衣吗?
原来这青年浑身上下本来就只穿了件里衣。
那还要人来更什么衣?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抬起头,却不偏不倚对上了双幽深清亮的眸子。
眉目如画的青年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庞,淡淡蹙起了眉。
“为何不继续了。”
他疑惑问。
姜岫嫣结巴不已:“小、小的这就继续。”
饶是她再愚钝,这下也意识到,那老管家压根就不是要她给人穿上新衣服,相反地,而是帮人把衣服脱了。
她有些犹豫,奈何头顶上清冷的目光过于灼灼逼人,便只好顶着发麻的头皮,伸出颤颤巍巍地双手,缓缓绕过那人的腰。
系在腰间的玉带继而被解开,衣衫因此变得松垮,白衣书生漂亮的锁骨与胸膛开始若隐若现,她不小心督到一眼顿感觉心跳不已,迅速低下了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贵妃婶婶曾叮嘱过,女孩子未出阁前是不能随便看男人身体的,不然就会长针眼。
她还兀自沉浸在为长针眼一事的担忧中,下颚却轻轻被人捏住。
打量着这个哆哆嗦嗦的小矮子很久了。书生心中早就疑云大起,但他素来习惯温和待人,虽出手钳制,但实则未用半分力气,没想到能轻而易举便扳起来了那张苍白的小脸:“你好像很紧张?”
能不紧张吗,左右长针眼的人又不是你。
姜岫嫣委屈至极,却生怕这人把自己误认为图谋不轨的刺客,只强忍着委屈辩解说:“不紧张不紧张。小的尺是天生容易手抖,让公几误会了。”
由于被捏起着脸呈嘟嘴状,这番话说得格外含糊不清,乍一看,模样竟甚是可怜滑稽。
估计正因如此,那冷面公子不咸不淡地轻嗤一声,这才松开了手。
“那便好。”
他掀起珠帘欲离去,似是察觉到小内侍仍呆呆立在原地,不禁再问道:“又怎么了,是热水还未备好吗?”
热、热水?
姜岫嫣傻眼了。
差点忘记,那管家确实有提起过什么“药汤沐浴”。
可帮人脱衣服也就算了,竟还要看着人洗澡。
麻烦**!麻烦**!
她欲哭无泪,只能在嘴上答了句哦,然后抱起衣篓匆匆跟了过去。
*
老管家早已烧好了热水,汤室内水气氤氲。
姜岫嫣全程心事重重地紧盯着自个儿的脚尖尾随行走,半刻也不敢分神。
那头,青年因刚生完病而略显疲倦地咳了几声,可没过片刻,就向自己这边伸出了手,像是示意让人去接一下。
她并不知晓他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只讷讷地抬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