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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七十六章 清风明月音如故(1 / 1)

弄萧亭外一片寂静,月色笼罩下,萧条的树木在石径上洒下斑驳的暗影,白日的喧闹了无印迹,只在君玉心里留下深深的思考,所以她根本睡不着。素华催了两次后,也困的睡了,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已经睡沉,君玉起身来到前厅,她支开窗扇,呼吸着冷风带来的梅香。回想午饭后,在临风厅里,皇上一份份看着那些答卷的情景,君玉知道,这些答案并非是皇上看重的结果,只是在答案中感受答卷者的心理,找寻他自己想要的答案。对试卷君玉也有自己的看法,第一题因为皇上的要求,没人敢千篇一律写那些惯常投机的豪言壮语,大多人换了各种语句转圜描述。也亏了这些文人的才华,竟能辗转措辞中表达自己如何刻苦,如何立志,又如何想鞠躬尽瘁,以谢皇恩,仍是落了相同的俗套。只有几个人的答卷比较实在,看起来没有那些人的理想抱负,却从自家的处境家世,写出苦读诗书的个人目的,一朝扬名后的感激,和入仕后尽自己所能报效朝廷,报答父母尊师慈恩的心愿。这些人的答卷自是没有雷同。不过第二题答得却有些勉强,出的主意五花八门,一个时辰若不是胸有成竹,哪里能答得上来,却是人人说的振振有词,个个都像朝廷的智囊。只有两个愿意减薪,以助朝廷度过难关,还说他们初入仕途,有家境困难的,请皇上酌情处理。弄的皇上哈哈一笑道:“不会他们背后也骂朕小气吧,不过难得,确有诚意。”君玉也笑着回了一句道:“谁让皇上无中生有,出这个难题呢,哪家君子能离开柴米油盐?”不过有两个人的卷子倒是别出心裁,冗叔尧的第一张就写了两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精神自天地心,不可自为。以所学者献出,方不愧天地与身。祝仕梁第二张也写了两句,一切吃穿用度皆生之资,非心之终愿。若能为公,则生之升华矣。君玉当时就对鲍硕言道:“冗生心底无私,祝生看淡钱财,确是两人的秉性。只有无私无欲的仕途,才能真正做到立德立言,方能立功。”鲍硕也截然喟叹道:“同为出仕,良莠不齐,教化确实要从幼童做起,非一日之功。德教重于文教,广学重于独守,德文并行,旁通诸家,才可孕育朝廷栋梁之才,确实如此。”君玉事后与岳父谈起,梁鉴道:“此事就是皇上也认可,还有朝中诸位蒙古王亲贵戚的看法,硬性实施,怕是不服,光如今的肃政就已见成效,对这种改制,还是作为长远之计,慢慢推行,有利于接受。”为此,君玉送完皇驾,又送走宾客后,一直思考,晚饭也吃的不知滋味,直到夜静更深。她下了窗扇,拴好,回至寝室,准备褪去外衣,无意中摸了下衣袖,想起少华那封回帖。这才忆起在临凤厅曾失手落在地上,被皇上捡起,幸亏他因观赏诗句并未在意,顺手丢在案上,不知收拾桌案时,丫鬟们把它塞哪儿了,若是被外人看到,终是不妥。她迅速穿好外衣,裹了披风,悄悄到临凤厅去了。在案上一摞书下面,君玉见到了那帖子,这才放了心。她重又展开,读着上面的字句:霜天冬晓,又是一岁之终。生犹如故,独离我而去,如虫噬吾心。雪止矣,日未出,阴晴不定,倦眼恍惚,病中更觉凄凉。取笔欲作,迹未干,一片梅飞进吾之斋。携香,携卿之问,予亦来慰。那片梅林如目,思心之所爱。驰心,汝无恙耶?吾之紫衣女相,伊若梅心,冰清玉洁,嫣然怒放。忆共卿赏梅,昔之日,使我恋恋。未知何如?我欲与君共,携手归田,故乡那片梅可好?虽不能,吾无悔,甘心焉,陪君黄泉碧落。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借此梅心一朵,附以吾之祝福。君玉本就无睡意,看后更是难眠,语句中的抑郁眷恋,像缠绵的丝线勾起她一缕远去的情思。家乡的缘,故居的情,自己误以为很远,不想却近在咫尺,如果放下那份执念,总有办法走一条平坦的路。她不知道身边有这样一位深爱自己的男人是好是坏,以往的抵触戒备,在这夜静更阑时,竟成了寒冬里的一湾温泉。铺开信笺,提笔冥想,漫漫长夜,与君神交,那些美好似是与我无缘,一片冰心,却不能尽付与君。昨夜雪后风寒,云遮星辰,令君凄然,今晨日出蓝天,君的心境可曾转好?但诸多心思,不知用什么语句表达合适,迟迟无法下笔。一腔心事郁结,霏霏然如烟笼雾锁,沉到深处,一丝旋律迸出,久违的音节映入脑海,随自己情绪的起伏辗转排列,郁结化作音律在心中流淌。她天生聪颖,幼时便通音律,善调琴,几年搁置后,竟因情而动,忙捉笔记下,虽无琴声,心中的旋律却是清晰可闻。匆匆几天,因节日的喧闹过的很快,除夕照旧是两府轮换,元日朝拜,欢宴到微醺,还被皇上硬拉着赋诗作对,过后,她自己都不清楚说些什么,只记得满朝大臣对她奉承到极致,直到双腿都走不了直道,才被皇上放出宫。她如今的地位已经冠压百官,朝拜后,除了给近亲长辈拜年,所有宴请一概拒了,只是那些拜年的弟子一拨拨的不断,她独留下魁郎说了半日的话。乱了几日总算消停了些,从接圣驾起,阖府一直在忙,素华也心累,便与君玉早早睡下,以为能多睡一会儿,不想清晨一睁眼,君玉便不知早起去哪儿了。她洗漱完,与凤儿下楼,这几日吃的油腻太多,连早饭都不想吃,便循着琴声径直去了临凤厅,果然是君玉又在抚琴。离家快六年,官场里的君玉早已把诗情画意的情趣搁置,不想这几日竟发了闲心,从孟府带回一架琴。素华也高兴,毕竟自己梦寐中的娘亲已经见面,又见小姐初心回归,别提有多欣慰。她见君玉俯身凝神正专注在琴上,便不打扰,想带着凤儿到上房去。在梅林却见到莺儿扶着大腹便便的静鹤,不禁埋怨道:“地上积雪还未化尽,你们也忒大意了。”莺儿道:“是大人让静鹤选一束梅枝,说她眼光好,懂花艺。所以才让我来帮她。”见莺儿手里果然还拿了剪刀,素华笑道:“守着梅园,案头也有,怎还要摘,可是她改了性了?”静鹤也道:“可不是吗,姑爷从进府,奴婢就没见过他抚琴,早起还画了幅梅花图,敢情姑爷不只是叱咤风云的丞相,还是位情趣风雅的儒公子哪。”她选中一支白梅,半花半苞,花苞呈浅绿色,盛开的花瓣晶莹如玉,衬着丝丝黄蕊。又让莺儿剪了一支红色的来点缀。然后道:“莺儿给姑爷送去吧,要的这么急,不知要去哪里送呢。”正好君玉从临凤厅走来,她看这白梅是由三个枝桠均匀生成,繁盛的白花中几朵红花越发显得娇艳,十分满意,亲自接过道:“就交给我,静鹤选的我很满意,莺儿好生送她回屋吧。”素华看她已换好衣服,怀里抱着这束梅喜盈盈的,不觉奇怪道:“你这几日咋啦,突然改了性情,到底要去哪里?”君玉道:“哪里改了,日理朝政,锐意改革,为国为民呕心沥血,我变了吗?”她回头对凤儿道:“你去让他们备轿,我要去忠孝王府。”看素华狡黠的笑意,君玉直说道:“那日芝田未来,是在意料之中,可他身上担子不轻,我也是有些牵挂,再说我总觉得对皇甫伯伯有歉疚,我小时受过他的教诲,如今却只能瞒着他,他是长辈,我也应去看望。君玉虽是便装登门,皇甫敬还是诚惶诚恐,让门子打开中门相迎,并派人去叫儿子。当君玉手捧梅花下轿上了台阶,见皇甫敬已迎出,她把花束递与门子,双手扶住要行礼的皇甫敬,说道:“不必多礼,晚辈便装来此,就是想来看望老王爷,团拜时人多未与王爷说话,今日就是给王爷再拜个晚年了。”两人拱手相让,进了府门,旺儿匆匆跑来道:“回老爷,小王爷早起喝药时还在书房,这一会儿不知去哪了。”“再去找,叫他速来见恩师。”皇甫敬道。君玉在从进门到厅里的这段路上,察觉出王府已不像从前,还是那个大院,还是那些树木,只是少了一种豪华的气氛,在冬季里略显萧条,等到了大厅门口,她才恍悟,是府里少了许多佣人,进门时,也只有两个年长点的门子。他们进了大厅,入座后,下人上了茶,君玉又让跟来的小厮取出一件石青色织锦银鼠披风,送与皇甫敬。皇甫敬有些不安,想推辞,君玉笑道:“王爷别推了,这是我托人从北边买来的皮料,统共四件,给岳父做时,估摸王爷的个子高些,就放了尺寸,披风不比皮袍,穿着应没问题,您岁数大了,又多年征战沙场,身体比不得年轻人,这是君玉的一点心意,就收下吧。”“这---”皇甫敬犹豫一下,见君玉落落大方的随意样子,只好让小丫头接过去。说道:“丞相的关心,老夫感激不尽,您对皇甫家一直关怀备至,此恩无以为报。”君玉摆手笑笑,啜了口茶,问道:“王爷,我这次来,见府里的光景不似以前了,是府里减了用度?”皇甫敬点头道:“是小儿与我商议的,王府曾得先皇庇佑,纳为皇亲,尊享荣华,如今又被皇上恩宠,荣宠到头也该收敛些,免得树大招风,这才精简用度。我的祖上也一贯以报国护疆为荣,从不在意享受,老家有养老的薄田几亩,如今也不过就是吃穿,已经足以。”君玉这才记起曾听朝中官员议论,这武宪王父子除了勤勉政务,府中迎来送往一切应酬都少了,行为低调谦和,两王爷出门都是骑马简从,没有一班皇戚的张扬。这也是她对少华的嘱咐,没想他们比她想象的还要收敛,便道:“王爷身为皇亲国戚,竟能宠而不骄,恪守本分,令君玉敬佩。”“只是居安思危罢了,娘娘失了皇子,若无己出,终是一虑。这一阵少华又公务紧,不知为何,他薪俸长了,可花销也大,有一次我发现他偷着让吕忠为他支取银两,我相信他的人品,便没问。就是为他担心了。”君玉问道:“我上次给他发了请帖。他说是身体不适,如今怎样,看过大夫吗?”皇甫敬回道:“没什么,是旧疾,走前就没彻底好,年前咳的厉害了,还是用丞相开的方子,这几日好多了。”“怎么不早服药,非要拖到这样?”皇甫敬笑道:“我也是这样说的,他母亲为这还骂了他一顿,说为什么不早点治,偏偏大过年的喝药,不吉利。他说就是趁着过年才有空,好了就不耽搁公务了,犬子就这脾气,丞相若能劝劝他才好,我怕他不当事,以后落下病根。”少华走进大厅,手里还牵着俩孩子,笑着说道:“恩师来了。”见父亲瞪他,又忙施了一礼,拉过佩林,要他见过丞相。皇甫佩林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清脆脆的叫了声丞相大人。君玉见他比起初次见面高了不少,也脱了些淘气,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一点都不腼腆。她把带来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蝉项坠儿,对佩林道:“喜欢吗?”“嗯,这是知了,我小时候会抓很多呢,大人,是给石头吗?”六岁的佩林说起话来,稚气十足。君玉不禁被他逗笑,招手让铁锁过来,说道:“这是大人给你们的礼物,盒里有丝绳,回头让婶婶给你们穿好。”少华轻咳一声,叫了声:“石头”石头会意,忙拉了弟弟谢过丞相大人,喜滋滋的接过。君玉听他口口声声叫自己丞相大人,想起六年前的一幕,手抚向他的头,怅然若失。抬眼看着少华道:“那日你没来,怕你错过花期,今日携此物过府,就算送你的礼物。可见过了?”“我已亲手插入花瓶,放置在寝室了,恩师一片情谊,少华感激不尽。”不想佩林插嘴道:“大人,我也见了,真好看,二叔可高兴了,还即兴吟诗了呢,玉梅不弃携春来,枕香入梦鸳---”“啪”的一下,少华的巴掌拍在了佩林头上,虽是不重,也吓了孩子一跳,把后边的话噎回去了。少华脸涨的通红,拉过佩林,话还未出口,自己后背就挨了父亲一拳。皇甫敬当着君玉的面,不敢过分斥责,一拳捶过去,却是很平静道:“他才多大,能懂什么,我都没动过他一指头,你还用上巴掌了。”少华低声嘟囔一句:“我又没使劲儿,就是吓唬他一下。恩师,请用茶。”他回身添了茶水,端到君玉面前,把这尴尬岔开。君玉知道少华是被侄儿弄的很没面子,装作不懂,把佩林拉在怀里,说道:“你若喜欢,明年大人请你和叔叔一起过去赏梅可好?”佩林还是第一次挨打,本是眼里要上泪的,听了这话,又转喜道:“好!大人可要说话算话。”他冲着君玉勾起小拇指。君玉笑了,这是她儿时的把戏,便欣然接受。少华叫进门外的旺儿,先带俩孩子去金雀宫。皇甫敬又吩咐人准备午饭。君玉忙道:“今日就是来看望老王爷的,府里还有事,君玉这就走,不必张罗留饭,王爷盛情君玉心领,改日再来叨扰。”见君玉这就要走,少华起身对父亲道:“父亲留步,儿子去送送恩师。”皇甫敬知道两人还有话说,便向君玉告罪,留在大厅,见君玉出了门,他拉回儿子悄声道:“丞相今日还送了为父一件衣服,很是贵重,我这心里,你说,这是咋啦?”少华一笑道:“丞相最是谦和,尊重朝中老臣,你是长辈,给你就受着,别想三想四的。”望着儿子出去,皇甫敬一头雾水,自从儿子病好,他与恩师的这段公案就像已了,平静的很,也不给父母说实情。这心里认定的儿媳成了泡影,他不敢惹郦丞相,更不敢忤逆皇上,心想,只要儿子好好的,这事就算过去了。少华跟在君玉身后,一时不知先说什么,还是君玉开口道:“石头长的真快,想想这才几年,你大哥大嫂泉下有知,也定是能瞑目了。”“石头的命是你给的,所以我知道你也想见他,可这孩子不知何时才能知晓,你就是帮他出生的恩人。”君玉叹了口气道:“这不重要,我经历过,也就明白,做人做事只要值得就好,过分看重恩怨,就活得累。人生不过百年,掐头去尾,你算算还能有多少时辰?”少华道:“岁月无情,一件冤案就误了四年,转眼,我们都过了二十三个年头了,若不是父母在堂,我都觉得自己老了。”“瞎说,你不就是比我大俩月吗,人生虽短,现在正是做事情的时候,你找个地方,我有话给你说。”少华抬头,已经走到了湘竹园,便道:“就去我那间小书房吧,里面僻静。”这间书房君玉来过,面积小却是窗多,三面透光,明亮的很,只是冷。少华进屋,搓着手道:“这屋不常来,冷的很,我让他们弄个火盆来。”君玉随着进来拦住他,说道:“不用了,几句话的事。”她裹裹身上的披风。才发现少华没穿外罩,一件蓝色锦袍裹在身上,显得高挑单薄,一头柔发披在肩后,连帽子也没戴。“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没事,在外面跑惯了,不太冷。”“那也不行,怪不得你咳嗽总不见好,我里面穿的都比你多,”说着君玉就解披风的系带。少华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别,别解,我真的不冷。”君玉手倒是停住了,一双俊眸却盯着少华发愣,弄的他脸又红了,问道:“怎么啦?”君玉脱口道:“你的头发,怎么会?”在少华散乱的鬓发里,掺杂着一片花白,君玉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少华用手把她眼睛一捂道:“别看了,这是在生病那几天突然长的,要不我能说我老了吗。”君玉把他手打开,说道:“又胡说,哪里老,这是气血不足,刚才皇甫伯伯,”君玉自觉失言,忙改口道:“是老王爷,他让我劝你注意,否则身体会吃大亏。”少华笑着推开君玉想给他按脉的手,说道:“我如今好的很,这半天里也没咳一声,白发是为你而生,我亦无悔。”君玉眼一红,气道:“我知道是我毁了婚约,对不起你,可也别用这怄我,若我真是狠心,永远不理你又怎样?”少华本是句玩笑,见君玉往心里拾,不敢再说,帮她系好风衣,催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再不说我可真冻死了。”君玉刚才被搅得心绪有点乱,略略整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想说的,也是这件事,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纯真无暇,就像一家人一样亲,如今我也感激你的谅解,就让我们像亲人一样相处不好么?”“不好,”少华定定的看着她,说道:“纯真,是你的感觉,那时我就做梦想娶你。”“你,”君玉一惊道:“你变了?那时你可不敢这样说。”“是啊,那时小,因为我怕父母生气,怕家法,现在我有资格说,只要你不嫁,我等你。”君玉被他噎住,半晌道:“我就是因那张回帖才和你谈的,你必须去了这念头,因为有两个不可逆转的原因。第一,我易装欺君,在百官眼里是死罪,就是免死也是朝廷钦犯,连金雀夫人的身份都不如,国法怎会允许我嫁入王府。况且我男装入仕已久,我自己都不敢想象做你妻子是什么样。怕是你也会后悔。”少华道:“你的一切我都能接受,不会后悔,国法又怎样,大不了我不做这个王爷。”“可我不愿意,宁愿与你做生死相依的至亲,也怕做回女人,我做不了一个好妻子,好儿媳,我的心怕是回不去了。好了,你不要再说,我再讲第二个原因,这个原因更重要,我是大元丞相,你是当朝国舅,又握有兵权,你知皇上为何取消嫔妃制,又把紫云司交给你?”“我知道。”少华声音低了下去。“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我们不是一般的官员,手里掌握的东西太多,我带过文武两班弟子,又掌控过中书六部,你属下的生死弟兄都是京师的将军,如今你又领皇室亲兵,朝堂上,我们可以互相维护,但绝不能成为一家人。因为我们掌控的不只是职权,而是根基,即便一方退出仕途,也会让皇上顾忌。皇上既然这样安排,就绝不会让我们在一起。我们只有一起悄悄退隐,你甘心吗?这是实话,一身所学,一身能力,退隐江河山林,看似逍遥,怎对得起先祖,也对不起自己。”少华颓然坐在椅子上,茫然说道:“我们真的无路可走了?”君玉长长出了口气,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知道以后,我如今只能趁着此时的机会,尽力为社稷百姓,为大元的和平前景多出一份力,若能看到一丝成效,我就很欣慰了。”少华起身,打开窗子,一阵风吹过,长发缭乱在他肩上起落,能看出他心绪的烦乱,是借助冷风在理顺,却迎风咳了几声。君玉过去,将他拉开,关了窗扇。少华在她身后说道:“我明白了,但我不后悔,缘分如此尽力而为,少华向来做事光明磊落,这些都不惧,你说的对,只要值得。倘若就是与你无缘,即便我子孙满堂,心也会陪你在一起,直到离世。”君玉无言以对,感动吗?欣慰吗?这注定是他们的命运,她只说了一句:“可我希望你能比我过的好些。”她迈步走向琴凳,坐下来,用手挑了下琴弦,余音渺渺。轻声说道:“我知你弹得一手好琴,刚刚谱了一段新曲,你指点一下。”少华自嘲道:“有你在,小生怎敢卖弄,此时一无香,二无境,岂不委屈了这段曲子。”“此话差矣,抚琴者是情,听琴者为境,情境相融自会超越万物,比起文人雅士追求清高孤洁的做作,只取其琴意即可,心交与琴,琴与心通,有一知音足矣,就看听琴人有心无心了。”少华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小时的脾气,我行我素,自成一格,弄的我天天围着你转,至今不能自拔。”君玉也不理他,试了下琴,一股如清风般的弦音缓缓而来,旷如空山,柔若皎月,充满了温情。她抬眼看一下少华,见他靠在窗前,微阖双目,听得入神。琴声渐渐融入了心境,像一脉清泉潺潺流泻,君玉把心附在琴音里,无声吟唱着,琴似我心,其声如吟,子闻乎?阳光漫漫,夜徐徐,不能与君共济。长长人生,无我之日,望君福安。繁花锦簇,荆棘丛生,我亦于君不远,公子安好,我便安----少华转身,听着君玉如泣如诉的琴音,心在共鸣中发颤,阵阵悲伤袭来,抓着窗框的手几乎没了知觉,几滴泪从眼角涌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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