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能吗？他是根本不关心，是漠然，因为沈昌从未把沈暗当成过自己的儿子，本王说这些，不是想打抱不平，只不过在陈述事实，你听的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所以，劝你赶紧回去问一问沈昌，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楚辰阳看着沈曜沉下去的脸，有些不忍，他每次看到沈曜都感觉很舒服，因为沈曜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让人安心的感觉，现在同样，尽管沉着脸，说话仍旧温和有礼，没有半分恼怒之举。
书里写他光风霁月不是骗人的，可沈曜太过想当然，这样迟早要受伤。
沈曜告退后，楚辰阳转头，沈暗正怔怔的看着他，楚辰阳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本王脸上有花？”
“还是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暗突然起身，走到楚辰阳身边，伸手戳了一下楚辰阳的脸：“只是觉得，王爷这样很……厉害。”
怕楚辰阳生气，所以沈暗没敢说可爱，王爷可爱到他忍不住就动了手，沈暗却不后悔，他想，王爷既然喜欢他，那么让他捏下脸，王爷应该很愿意。
“你，你大胆！”楚辰阳瞪着眼，瞬间炸了毛，说话就说话，竟然敢戳他的脸，沈暗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仅不怕他，还敢跟他动手动脚。
“本王当然厉害，还用你说？”
沈暗笑笑：“嗯，王爷一直很厉害。”
他发现跟楚辰阳相处时间长了，竟然喜欢上了楚辰阳身上淡淡的香气，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很温柔的一种香味，跟普通的花香和熏香都不一样。
沈暗忍不住想要离楚辰阳更近些，楚辰阳却突然起身，仓皇的往后退了两步：“咳，本王还有事，出去一下，午膳你自己用吧。”
“王爷要去哪儿？”沈暗问道。
他心里痒痒的，王爷不是喜欢他吗？
他刚才的举动已经足够明显，王爷的脸上却没有惊喜的神情，甚至像是在故意躲他。
楚辰阳边往外走边道：“大理寺！”
其实沈暗完全多想，楚辰阳对于沈暗冒失的举动是有些不爽，但也恰好证明了两人的关系更加亲近，只要沈暗不再想着报复他，楚辰阳还是挺高兴的。
但大理寺非去不可，有一些话，他要亲自交代给大理寺卿。
……
沈府。
沈曜刚回府就被沈昌叫了过去，沈昭一晚没归家，没有任何消息，这让他心里很不安，于是吩咐沈曜盯着去找，
“就是把长安城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我把这个逆子找出来！”沈昌道。
昨夜已经派了一队人去找，长安城的各个青楼已经找过，没有沈昭的踪影，奇怪的是主仆二人一起消失了。
沈曜应下后，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了口：“父亲，二弟那件事，是您吩咐的吗？”
“你说什么？”沈昌本就心情不好，沈曜还这样质问他，这是儿子对父亲该有的态度吗？
“曜儿，你怎么会这么想？”
“父亲常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父亲在儿子心中是君子，那些话儿子自然不信，但总要问上一句才能安心。”沈曜看着沈昌，五王爷说父亲不会承认，但父亲绝不会骗他。
沈昌凝视着沈曜：“你可是听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儿子今日去五王府看望二弟，本意是想要安慰，却听到了一些关于父亲不好的言论，回来的路上也听到一些传言，所以想回来问一下父亲。”沈曜道，他的一身武艺和学问，大多都是父亲教给他的，他相信父亲的为人。
沈昌冷笑：“好个五王爷，绑了我一个儿子不说，还想迷惑我另一个儿子，着实可恨，我虽然不喜沈暗，但他到底是我儿子。曜儿，你长大了，要学会分辨是非，以后不准再去五王府，离那些人远一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是，儿子省的。”沈曜得到答案，松了口气，刚想去寻沈昭，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脚步凌乱，呼吸急促。
沈昌见那人满脸害怕，认出来他是沈昭身边的小厮：“沈昭呢？”
“老，老爷，出事了！昨日奴才陪着三公子一同去看榜，结果被人从背后打晕了，今早醒来就在一户农家里，那农户说是从外面捡到的奴才，身边并没有三公子！”小厮说话磕磕巴巴的，显然是被吓到了，他没有看好三公子，听说三公子一夜未归，现在还没有人影，怎么办？他会被老爷打死的！
沈曜脸色也变了：“什么？”
他突然想到夫子庙后街的失火，还有那具无名无姓的尸体，沈昭是在夫子庙附近消失的，所以……
沈昌的身子突然晃了两下，“嘭”地一声倒在地上，沈曜没来得及扶住：“御医，快去叫御医！”
外面的小厮连忙赶着马车往宫里去接御医，好在没有大碍，只是急怒攻心，将养几天就能好，沈曜把沈昌的事处理好后，亲自去找成泰询问情况。
夫子庙后街失火一事是由府尹和禁军一起调查的，沈曜跟成泰关系好，问起来也比较方便。
听到沈昭无故消失，那个被烧死的人很有可能是他，成泰面色凝重：“若真是如此，沈昭无缘无故去后街做什么？仵作已经验过，那具尸体确实年纪不大，但由于烧伤严重，无法确认身份，周围没有人受伤，更没有人失踪，所以才会被认成乞丐，如果真的是沈昭……”
那麻烦就大了，沈昭确实曾出现在夫子庙，夫子庙恰好在东城与西城正中，后街便是西城，沈昭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所以尽管沈昭一夜未归，沈府也只以为他去哪里玩乐，不会想到他已经出了事。
“尸体昨天就已经处理了，就埋在城外的树林处，我让人去处理。”成泰道。
沈曜点点头，心情很沉重，不管是沈暗的事，还是沈昭的事，都让他无法接受，成泰安慰道：“也许那并不是沈昭，你先别着急，他那个爱玩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或许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长安城内所有青楼和赌坊都已经找过，没有消息，而他身边的小厮被人打晕，扔在了一个农户家里，今晨才清醒过来，我问过小厮，昨天打晕他的人出手很快，他没有看清，想来应该是有人蓄意谋害。”沈曜道，这样一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查起，那场大火也绝不是偶然。
成泰的表情愈加严肃：“我会把这些禀明大统领，重新调查审问。”
昨天夫子庙的人太多，不仅仅有学子，还有各府的小厮、侍卫和书童，当时的确有禁军在附近把守，可后街那里由于是西城，又是杀猪的地方，住着的都是屠夫，所以把守不严，常有乞丐出没，野狗和野猫都不少。
沈曜道：“麻烦你了，我想看一下尸体，可以吗？”
“没问题，你随我来吧，不过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死者生前有过挣扎，所以看起来有些恐怖，因为附近有孩子玩火，所以才没人怀疑是被谋害。”
成泰一边说，一边领着沈曜往北衙行去，禁军管理整个长安城的防卫，住在北衙，金吾卫管理皇宫的防卫，住在南衙。
彼时，沈暗正安稳的坐在五王府，完全不担心沈昭的问题，那个地方他去过几次，也知道禁军管理不到位，所以才敢把沈昭引过去，其实他只是想给沈昭一个教训，并没有直接要了沈昭的命，后来的那场大火才是考验。
如果沈昭幸运，还会被救出来，可惜，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
沈暗把玩着茶杯，他更希望沈昭活下来，一辈子活在阴影里，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那才好玩。
真是可惜了。
五王府的消息向来很灵通，尤其是关于沈府的，沈昌晕倒的事，不出一个时辰沈暗便知道了，楚辰阳听闻夫子庙附近的那具尸体有可能是沈昭的，就像是有盆凉水从头灌倒了脚，浑身冰冷。
沈昭死了，那天沈暗刚好也在夫子庙。
别人或许不会想到沈暗，但楚辰阳知道沈暗从来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纯良，相反，沈暗睚眦必报，由于年少的经历，对生命没有敬畏心，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做的。
可是楚辰阳不敢问。
他只能猜测，他不敢直接去问沈暗，因为他害怕沈暗会对他做什么，比如，让他像沈昭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时间，楚辰阳连五王府都不敢回，更别说进兰亭阁了，让人把他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放回了原主常住的映月轩。
沈暗看着人们一趟一趟的把楚辰阳的东西搬走，心中疑惑，王爷明明之前对他那样好，做什么都想着他，现在却突然搬离兰亭阁，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晚膳的时候，楚辰阳也不敢跟沈暗一同用，沈暗知道楚辰阳在躲他，就因为今天他戳了下他的脸？
沈暗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出神，这双手看起来仍然稚嫩，却沾满了鲜血，以后或许还会更多，但他不后悔，沈暗唯一后悔的就是今天戳了楚辰阳一下。
早知道就不那么做了，可有的时候反应比脑子快，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手就已经戳到了楚辰阳的脸上，估计是贸然如此，吓到了楚辰阳，也罢，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楚辰阳窝在映月轩，几天没有出门，也没有见沈暗，往常两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白天出门，晚上回来也会寒暄几句，一时间没有人同他说话，楚辰阳还有些不适应，但睡床的感觉比打地铺好多了，他决定往后就住在映月轩，不再回兰亭阁。
至于外面怎么说，楚辰阳已经不想管了，保命要紧。
他以为自己对沈暗好，就可以慢慢感化沈暗，一切就能如愿，但沈昭的死在楚辰阳心上种了一根刺，沈昭确实讨厌，他也不喜欢沈昭，但罪不至死，沈暗想要报复，打沈昭一顿就是了，不服气的话可以多打几次，直接杀死太过残忍。
于是楚辰阳就这么龟缩了起来，他不去找沈暗，沈暗却每天都来映月轩外求见，总不能永不相见，楚辰阳无奈，只能让人把沈暗放进来。
看到楚辰阳的那一刻，沈暗皱了皱眉：“王爷的气色不大好。”
“没什么，就是累。”天天提心吊胆，能不累吗？
他往椅子后缩了缩，尽量保持平静，仰面对着沈暗打了个哈欠：“你回去吧，本王困了，要休息。”
沈暗沉默，平时楚辰阳都是辰时起床，现在不过才巳时，他起身顶多一个时辰，怎么就困了？
“王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找大夫看过？”沈暗问道，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映月轩，知道楚辰阳没出过房间，他每天都来，但楚辰阳一直不肯见他，现在终于肯让他进来了，刚来就要轰他走。
楚辰阳摇头：“没有，本王就是困了，你出去吧。”
说完，楚辰阳往床上一躺，表示他真的困了，谁知沈暗并没有离开，反而坐在床边，伸手搭上了他的额头，楚辰阳立刻坐起身子，有些恼怒的看着沈暗：“本王说了让你出去，听不懂人话？”
他也不想朝沈暗发火，可他太害怕了，不过是色厉内荏，企图把沈暗吓出去，沈暗当然不可能如他的愿：“没有发热，我去让人请大夫，看看是不是有别的病症。”
沈暗的脸上只有担忧，楚辰阳咬了咬唇，很是疲累：“沈暗，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这个王爷做的真失败，沈暗完全不怕他，反而是他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
“王爷，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沈暗见楚辰阳不想看大夫，轻声哄道：“王爷不是说想听我讲故事吗？只要王爷的身体好起来，我每天都给王爷讲故事怎么样？”
“本王没病！”楚辰阳没好气道，他之前想听故事是因为太无聊了，虽然现在也无聊，但他不想靠近沈暗，巴不得以后再也不见面，让沈暗彻底忘记他。
只有忘记，沈暗才不会想着报复他，他才能活命。
“王爷，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沈暗重复道，都这样了还不肯看病，跟个小孩子一样，他突然想起来以前楚辰阳经常发疯，最近王爷许久没有那样，难道是病情恶化了？
楚辰阳无奈，只要沈暗离他远远的，他什么都好。
“本王真的没病，就是不想出门，想休息休息。”楚辰阳计上心来：“肯定是在之前打地铺，一直睡不好才会这样，我现在好多了，脸色不好只是这两天没见着太阳，等本王睡够了，晒晒太阳就没事了。”
“这就是王爷搬离兰亭阁的原因吗？”沈暗问道，虽然兰亭阁的床很大，但楚辰阳每天都打地铺，之前沈暗也不愿意跟楚辰阳躺在一张床上，所以没有提过，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王爷愿意的话，兰亭阁的床也很软。”
楚辰阳显然没明白沈暗的意思，他摇了摇头：“那你打地铺？算了，这样挺好的。”
沈暗抓住楚辰阳的手腕，紧紧盯着楚辰阳的眼睛：“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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