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学会后的几天，游乐原接到了公司CEO张乘的电话，应张乘的请求，游乐原再次踏足他名下的仿生鳃科技公司，然后在前台的帮助下回忆起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哪。
伴着前台犹疑的眼神，他走进电梯升到了十九楼。十九楼空荡荡的，只有偌大的一个董事长办公室，游乐原轻咳了一声还听到了回音。
正对门是占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游乐原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曾走到落地窗前想感受一下俯视众生的霸总视角来着，结果被自己的恐高症劝退了。
才坐到老板椅上，门口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来人正是CEO张乘。
游乐原本来以为张乘找他是为了签文件盖章的，没想到张乘一开口，却提到了何明凯被开除的事。
“这次请游董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是想请教一下，为什么会想要开除何明凯呢？”张乘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游乐原。
“呃，何明凯那么重要的吗？”值得CEO特地过问？游乐原一时有点尴尬，虽然他之前在听何明凯自述以公谋私时就打算让公司调查清楚后开除他，但后来导致他怒而直接开除何明凯的原因听起来就有点公器私用了。
只是在游乐原的认知里，后勤部门并不像研发部、生产部那么关键，要找到替代的人才应该比较容易，所以他昨天才会那么干脆地直接提出开除何明凯的要求。不过，如今看来，他好像做得不太恰当？
张乘摇摇头：“不，不是的。何明凯本身无足轻重，开除就开除了，只是我们后来发现了一些问题。”
他之前在接到游乐原的电话后，随即知会人事部将开除的消息告知何明凯。虽然何明凯撒泼打滚地不肯接受，但交接手续还是按规章制度有序地处理了。接任何明凯职位的是一个退伍的缉毒士官严均霆，因为受伤不得不转业，但在缉毒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并没有钝化。
一踏入何明凯的办公室，他就本能地觉得十分不对劲，请安全部门带着仪器各种扫描测试后，仍然没发现什么问题。可严均霆的直觉是在与各国毒贩的明争暗斗中锻炼出来的，无数次于濒死的危机中助他脱离险境，他深信自己的直觉不会有误。
几乎是将整个办公室破坏殆尽后，严均霆终于找到了藏在笔筒夹层里的迷你窃听器。
此事一上报，安全部门迅速下发最高等级的戒严令，公司层层封锁警戒，所有人员集中调查，一时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有向来对公司万事不管的游乐原董事长还能优哉游哉地在家陪鸟玩，完全置身事外。
经过研究，这种窃听器是利用短波射频识别声音，不需要电池与电流，所以反窃听器装备根本搜不到任何信号。
后来进一步调查发现，是何明凯利用后勤职务之便，将同样藏有窃听器的笔筒派发到了各个部门。国家相关部门紧急抓捕何明凯，经过讯问了解到了背后的曲折。
何明凯只是个不知就里的棋子，他当初走后门进仿生鳃公司的时候就被盯上了。幕后人使了美人计，诱使何明凯将某家公司生产的办公用品添加到采购清单中，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窃听器送到了各个部门的桌子上。
听到这里游乐原不禁惊呼：“那公司的机密不就被泄露出去了！”
“不，我们还算幸运。”张乘说，“因为这种窃听器虽能瞒过反窃听器装备，但局限是无法即时传递出窃听录音，所以幕后人需要将笔筒里的窃听器回收才能提取其中的信息。”
其实何明凯在他那个小情人的鼓动下已经同意再采购一批新办公用品换掉旧的了，新一批同样夹带窃听器的办公用品甚至已经运送到了仓库中。幸而在何明凯正式交代后勤人员派发更换前，他就被游乐原打电话开除了。
游乐原捏了把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对开除昔日同学的最后一丝丝愧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几天何明凯没再来找他说情，他还以为他放弃了呢，没想到是被抓了。虽然何明凯并不知情，但若不是他□□熏心以公谋私，公司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危机中。
“那你们查出来幕后人是谁了吗？”游乐原追问道。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有境外势力涉足此事，不过还未锁定具体是哪个国家。”不过不管哪个国家，这都是又一场华外之争。
游乐原方才倒也猜到了应该是涉外势力，只是他一直以来都有个疑问。
“那啥，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仿生鳃会重要到这个地步？”以他的见识，实在是想不出仿生鳃除了辅助潜水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而潜水设备多种多样，即使不能像仿生鳃那样轻巧简便，使用效果也不至于天差地别啊，为什么会让别的国家那么趋之若鹜，甚至不惜搞谍战呢？
张乘听到这个问题倒不意外，实际上他今天也是奉命来告诉游乐原这件事的严重性以提高他的警惕的。
实际上，仿生鳃的重要性在于它能实现极其高效又简便地过滤氧气与平衡气压，能做到这点就意味着以同样的原理能改装出其他人体辅助装置甚至大型设备，运用于各种极端环境，如深海，如……太空！
如今，陆地资源日渐衰竭。
如磷，这种元素不可再生，却是无法替代的农业肥料。以目前的消耗速度计算，人类极有可能在30到100年内消耗完地球上所有的磷元素。
诸如此类的资源危机遍及人类生活生产的各个领域，因此，各个国家纷纷将目光转向海洋与太空，不余遗力地加快探索的脚步。每年扔进去的资金数以亿计，如今也只能算刚刚听见个响。
原本华夏因为起步晚，在这方面稍稍落后其他大国一步。但如今……张乘回想起他前段时间受邀前往某个沿海基地参观时所看到的设备。
经过研究人员的不懈努力，仿生鳃的原理已经被彻底钻研并运用到大型深海设备中。他至今仍记得白发苍苍的研究员激动地宣言：从这一刻起，大海将完全向我们敞开！
而太空环境更为复杂，要考虑的因素更多，但是利用仿生鳃原理研发出更先进的设备也是指日可待。
华夏两大领域的迅速发展不可能瞒过其他国家，明里暗里的各种手段，外交部的斡旋，安全部的稽查，这些就没必要跟游乐原说了。
但是让张乘好奇的是，这场泄密危机的源头——何明凯是怎么被游乐原发现并处理的。
他其实曾建议过安全部门也将游乐原纳入调查的名单中，倒不是说他对游乐原有什么恶意——他自己也在调查的范围内，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毕竟游乐原这个董事长再不管事，他仍然在名义上拥有仿生鳃科技公司的大部分权利。
可是，这个他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建议出乎意料地触发了华夏最高等级的个人信息保密令。也就是说，除非游乐原有无可置疑的叛国之举，否则，任何人、任何部门都不能私自调查他的任何信息。
张乘原本以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只是一个运气极好的普通百姓，可是这次的事情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起来俊秀斯文、简单得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年轻人——一个保密等级与国家元首相当的年轻人。
“所以，游董是提前得知了什么消息才要开除何明凯吗？”他已经推翻他原本对游乐原的简单判断了，回想起那通电话中游乐原冷厉的声音，如今想来似乎透着别样的急切与坚决。
“呃……”游乐原摸摸鼻子，“他骂人，所以……”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比起这事牵扯出来的暗潮汹涌，因为骂人就开除好像显得太小儿科了，但是他当时真的很生气嘛。
“只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