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临祈似乎能闻到屋子里飘着的血腥味。
他冷了眉目,朝陆愔儿靠近过去,垂眸看着杯子里殷红的血。血液挂在杯壁,还在往下不停滑着。
他面上神色愈寒,扭头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声音里染了霜,带了点儿竭力克制的怒意。
陆愔儿脑子里飞快转着,想她该要怎么说才能合理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还未想出理由,又听见他道:“手给我。”
陆愔儿没动。
两人之间隔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她一直低着头,心虚地躲避着他的视线。
邹临祈转动轮椅,往她那里靠近了些。伸手过去,要去抓她背在身后的手。
她再次往后躲了躲。
却没躲过去,邹临祈已经箍住她手腕,轻易扯过来。
在她左手心横亘着条不长不短的口子,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从她手心往下滑。
他蹙了眉,线条凌厉的一张脸上满布寒霜。抬眸看着她,按捺着脾气道:“你在做什么!”
语气虽严厉,却又隐隐地带着关心。
陆愔儿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心里越来越堵。
她活了一十六年,虽然八岁以后就跟着母亲东奔西走,后来又在人府里做奴才,可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挣扎不脱的困境里。
她替嫁入府,本意不过是想治好邹临祈的腿。可直到如今她连邹临祈的脉都没有摸过。他防备着她,觉得她是五王一党的细作。丞相府的人又威胁她来当这个细作,把邹临祈的怀疑落到实处。她和娘亲受他们牵制,她不能不听从。可邹临祈是她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她也绝不能害他。
一时间,她有些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刚才毒性发作时的切骨之痛涌上她脑海,脸上也开始痛起来。她想起自己白天在丞相府时,被当成畜生般打的那一巴掌。
被打了之后还要当成没事人一样,跪在他们脚下给他们赔礼道歉。
她心智向来坚定,可现在,在他略带关心的询问里,她高高筑起的防线开始坍塌。
眼眶越来越热,眸子里浮起一层水光。
一颗豆大的眼泪猝不及防涌了出去,从她眼眶直直坠下地。
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把手抽了出来,转身背对他,迅速擦掉眼角的濡湿。
过了会儿,背后那人似乎轻叹了口气。
邹临祈脸上神色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伸手把她扯了回来:“哭什么?”
陆愔儿的头埋得更低,嗓子眼里又苦又涩。她一时不敢开口说话,怕自己的声音会哽咽。
“本王不问就是,”他见她似是更委屈了,不自觉放轻语气:“别哭了。”
他的声音越温柔,陆愔儿就越难过。多年来都没用过的泪腺被人打开了一样,大颗大颗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她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泪,忍着哭腔开始胡编乱造:“我不过是看到一本书上写,割破手心对着月亮许愿会很灵,我……我就想试试。”
邹临祈颇为无奈地哼笑了声:“你觉得本王是傻子?”
陆愔儿嘴硬:“真的。”
“行。”他没拆穿她:“你想许什么愿?”
“我想让母亲的病快点儿好起来。”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