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望着近处的年轻人,自己又何尝不是？接任自己位置的，是他从前想都未曾想过，甚至连门生都谈不上的后辈。
时也,命也。
张卫无话可说，只有长笑一声，“一代新人换旧人,我老了。”
“不必相送，回吧,许多人等着你。”
巫杨长拜而别。
马车渐渐走远,奚昭已到了满身淤泥的妘千里身旁，看见妘千里与谢遇随有说有笑,奚昭视线扫过,心头一紧。
看来世子尚不知晓她的所作所为。
奚昭跳下马来,走近妘千里，“你之前说办学堂,钱我凑到了,人谁负责招？我这一大堆人等着读书。”
奚昭蹙眉,“别叫我招,我可没空。”
她这些天整合柳城局势，大半精力放在军营上，平州突骑的权势并没有那么好接手,她忙得脚不沾地,但精神格外振奋。
妘千里沉思，她手头可用的人还是太少。连自己这三人，都算是读书读得多了的。
此时，远远一骑朝此处奔来，妘千里张望过去,颔首，“人来了，就他吧。”
魏轻岳和左宣，两人共骑一马，朝妘千里跑来。
本该是轻松愉快的场景，但妘千里观左宣强自镇定的面容，就知道在他心中，自己是被劫持而来。
妘千里露出笑容，挥舞着沾满泥巴的手，迎向二人。
奚昭扭过头去，“好快！”
魏轻岳离近了，把左宣丢下去，左宣神色不改，行礼道：“诸位，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妘千里微微一笑：“哪里是巧，是在下十分仰慕先生才学，特意派人将先生请来。”
左宣苦笑：“折煞了……”
“我打算在柳城建一所学校，不知先生有没有意，做柳城开山学校的校长？”
左宣的笑意保持不住了，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震得脑子嗡嗡直响。
建校著书，他当然懂得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彻底完全推行自己的道，传播自己的学说。
现今天下已乱，此校当然不会是四书五经朝向科举。若与其他无异，那也不必再建一座书院。
自古马上得天下，但唯有思想和学说，才能深入人心，让人相信，敬仰，尊崇。
而这学说和思想，引得天下人一致相信的，就会成为现实。
左宣沉默片刻，他固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建立一座书院，担任祭酒，这样大的权力，彻底推行自己学说和思想的权力，有谁会舍得放弃？
她就那样轻轻巧巧地推过来，让自以为万事不沾心的左宣呼吸炙热。
妘千里不知道左宣想的那么远，在她的构建里，这所学校是前世义务教育小初中的简化版，分语文数学和科学。把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聚拢起来，让她们有些知识学习，有地方可去。长大后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可以通过知识去创造新的事物。
她道：“我与先生说下我的想法……”
妘千里眼中的左宣，是个愿意接受新科学的人，何况她认识的人中，唯独左宣文化水平最高，毕竟年纪轻轻，从一介平民考到进士科，学习能力没得说。
她越看左宣越满意。
左宣越听她说越惊骇：书本都由妘千里亲自编写？！她想编写什么？
他轻声问道：“学生需要学四书五经吗？”
妘千里想了想，“我回去读一下再决定，这是个基础构想。不急，我们先把大方向建起来，具体教什么再说。”
左宣微笑，心底的巨浪没停歇过，她这是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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