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仕瑜这么好脾气地说话，那一瞬间，许瞧真的动摇了，连说话都没什么底气，“没，就是不想等了。”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快要听不见，
叶仕瑜轻笑一声，只当她在耍小脾气，“学校的项目还没弄完，我抓紧，争取早点回。”
感动之余，许瞧又想起那份体检报告，那跳动的心又沉了下来，能活到哪天都不一定，她有什么资格谈恋爱？
“随你。”这样想着，许瞧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还没消气？忙完这阵，过段时间放假我回去一趟，行不行？”叶仕瑜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其实他也能感觉到小姑娘心里憋着一股气，以前两人从没生过这么长时间的气，偶尔拌嘴当天也会和好，所以这次许瞧是真生气了。
“你不用管我，而且，我是认真的。”许瞧的语气没什么温度，听起来格外无情。
叶仕瑜轻笑一声，舔了舔嘴角，带着一丝玩味，他是真有点生气了，“有些话说了就收不回了，闹脾气有个度。”
“我不是闹脾气，这段时间我想的很清楚，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咱俩根本不合适。”许瞧胡乱扯着谎，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你喜欢的只是小时候的我，但咱俩都长大了，其实我没小时候那么好，你也没小时候那么需要我，咱俩都别活在各自的幻想中。而且，每次你和我说专业上的事情的时候，我都很烦，特别烦，那些数据我听不懂，什么bug不bug我也不感兴趣。其实，我特别没有安全感，所以真的不喜欢异地恋，也不想每天抱着手机谈恋爱，这段时间我经历了特别多，可是每次需要你的时候你都没在，够了，真的够了。”眼泪淌了下来，顺着嘴角滑到嘴里，又咸又涩，心里也像是堵了几块大石头一样，压抑地喘不上气来。
那一句句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扎在了叶仕瑜的心上。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虽然性子冷，说话臭，但自问情商绝对不算低，没想到自己这么招人烦。他本就对出国这件事情一直觉得愧疚，话从许瞧口中说出来，真的锋利无比。
“认真的？”叶仕瑜问。
“嗯。”许瞧不咸不淡地回应着，一滴眼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最后问一次，你想好了？”叶仕瑜不甘心地重复着。
许瞧胡乱用手擦着脸上的泪水，平复了一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鼻音没那么重，“嗯。”
叶仕瑜咬了咬牙，长出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情绪，“许瞧，今天的事我只当你是耍性子，感情是咱俩的事，你没法一个人做决定，想分手，当面说。”说完，没等许瞧回复便挂掉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手青筋凸起，关节因为力度太大而有些泛白。叶仕瑜靠在实验室外墙上，将手揣到裤子的口袋里，仰头看着天空。
刚刚那一瞬间，他是真没勇气再听许瞧多说一句，生怕她依然坚定地拒绝自己。此刻，内心被懊悔填满，他当初怎么就非要出国，留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他真不是个东西。
韩雪晴听着门外没了动静，跑出来要手机，刚一开门就看到叶仕瑜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
“没哄好么？”韩雪晴并肩站到叶仕瑜旁边。
叶仕瑜伸手递过手机，面无表情，“嗯。”
“你打算怎么办？”韩雪晴接过手机，抬眼看过去。以前的叶仕瑜也经常这副样子，没什么表情，但从没没有这么冷漠过，光是被他看一眼都觉得仿佛掉进了冰窟中。
“还能怎么办，微信电话都被她拉黑了。等放假吧，回国一趟当面说清楚。”叶仕瑜的表情终于缓了缓，透出一丝苦涩。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虽然从小到大，追他的女孩都不少，但谈恋爱，他也是第一遭。而且，以前那些女生恨不得排着队往他身边凑，哪还需要他哄啊？
像是一个学霸遇到了一道解不出来的题。
“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韩雪晴疑惑，“你俩感情基础这么牢固，不至于会因为异地恋就分手啊。”
叶仕瑜也想不明白，但直觉告诉自己许瞧说的都是搪塞他的话，认识这么久，自己的小姑娘自己最了解，她一定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才会这样，当下最重要的是当面说清楚。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韩雪晴看着面前这个男生像一个上紧了发条了机器人一般，疯狂地刷代码，没日没夜地跑程序，组里其他同学见他这副样子都跟见鬼一样，但谁也不敢问。叶仕瑜平时的穿着不算讲究，但总是干净清爽，随便一件简单的衣服往身上一套，也都显得很有型。
可这段时间，真是不修边幅，几乎是驻扎在实验室了。
组里的人偶尔一早到实验室，看到一脸胡茬的叶仕瑜守着电脑发呆，就知道他又熬夜了。
韩雪晴对叶仕瑜早已没了那些男女间的情愫，有的都是战友并肩作战的义气，叶仕瑜这副不修边幅样子，她真是看不下去，“你就打算这么颓下去么。”
叶仕瑜收回发呆的视线，敷衍地笑笑，随手从烟盒里拿了支烟，叼在嘴里，顺手去捞另一旁的打火机，“你哪看见我颓了？”
韩雪晴顺手拿走打火机，紧攥在手里，从包里拿出个镜子，“看看你什么样子了，你确定她会喜欢你这样？”
叶仕瑜把烟拿下来，脸色冷了下来，他其实从来不抽烟，也是这阵子才开始抽，所以没什么瘾，“别提她。”
韩雪晴见他这副振作不起来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转身走开后，翻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找到叶仕瑜那天晚上用她手机拨过的号码，打了出去。
彼时，许瞧正在琴房练琴，看着手机上明明灭灭显示的号码，心中的期望像是被点燃，思考过后又被生生摁灭。
接连打过来几个，她都没接。她知道那天叶仕瑜用这个号码给自己打过电话，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和他联系，否则一定会功亏一篑。
手机传来一条短信：
许瞧没有理会，继续练琴，只是错音越弹越多，越弹越乱，一根根琴弦像是在自己心里打了个死结。
韩雪晴：
附带一张叶仕瑜抽烟的照片。
许瞧看着屏幕上那张俊俏的脸，下巴上冒出了一些胡茬，眼下也带着青黑，显然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头发听话地垂在额间，指间夹着一根烟，烟灰已经燃了很多，还没有掸掉，弓着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以前叶仕瑜从来不抽烟的，高中时候，很多男生都会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又或者是因为好奇，学着大人的模样抽烟。但叶仕瑜从来不抽，别人递过来烟，他也只是摆摆手拒绝，拒绝的次数多了，别人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他不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