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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敛望他一眼,悠然道:“那等价交换,臣也给陛下讲个故事罢。”

“臣四岁时,喝过一种牛奶。那时臣在宫中无人照管,有一日实在渴得厉害,见宫中装牛奶的木车,便偷偷用罐子取了些解渴,臣当时想,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后来臣才知道,那车牛奶,是送去给父王的宠姬沐浴用的。”

“这世道着实有趣,有人连口水都喝不上,有人却能用牛奶沐浴。”卫敛语气轻松,仿佛在讲什么好笑的事,话里的内容却令人闻之恻然。

姬越觑他,接着道:“孤当年最期盼冬天落雪,母妃会与孤一起堆雪人,打雪仗,纵然浑身冻得冰冷也觉开心畅快。冷宫难熬,那是唯一的乐趣。可惜后来,这份乐趣也没了。”

后来云姬终是受不了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在冷宫漫长煎熬,渐渐疯了,从此就成了姬越照顾她。再后来,云姬葬身古井,姬越再无母亲。

这也是为何初见时卫敛以思念昔年与母玩雪为由,便逃过一劫。

恰恰戳中了姬越的软肋。

卫敛神色不变:“臣也喜欢雪天,活埋一个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其中有个就是被他这么弄死的。

姬越:“……”恐怖如斯。

接收到姬越望过来的目光,卫敛眼睛一眨,立刻改口:“开玩笑的。臣是说,臣儿时也会与阿姊一起冬日玩雪,是臣记忆中少有的喜悦之事。”

他并未说谎。卫湘是他小时候唯一的伙伴。在卫敛年幼之际,带给他许多温暖。

但在卫湘长大疏远他以后,二人见面机会都甚少,更别提一起玩耍。

姬越又饮了一杯:“冷宫无岁月,孤常分不清今夕何夕。外面的热闹传不到冷宫,只有时望见远处宫殿灯火通明,隐有丝竹之声传来,方才知外面正在过节,却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节日。后来出了冷宫,倒也对那些节日都没兴趣了。”

卫敛迅速接话:“臣从不过节。可过节者少,有过节者多。”

语言艺术总是精妙。前一个过节指能够一道欢庆节日的人,后一个却是指发生过矛盾的人。

翻译过来就是,朋友没几个,敌人特别多。

卫敛如此,姬越亦然。

两人对视一眼。

昏黄的室内有片刻静谧,两名姿容极盛的青年安静一瞬,突然不约而同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笑声。

姬越笑得手里的酒樽都摔到桌上,杯子里残留的酒哗啦啦流淌出来,喉咙溢出的笑是止不住的愉悦。卫敛弯了弯眉眼,用宽大的衣袖掩了下唇瓣,温柔的低笑分外悦耳。

“卫敛,公子混到我们这份上,也是世所罕见。”

身为王族血脉,过得却比乞丐不如,听着可不是个笑话?

他们这一番像是比惨大会,滑天下之大稽。说完却似如释重负,连心都轻松了一块。

卫敛止了笑,道:“您已经是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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