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雪在家中是吃了午饭的，而她的密斯特刘从法式面包房里趸来的偏偏都是些面点，食量本不大的她，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也就顶住了。那瓶白葡萄酒，倒是顷刻间就被两人喝下了三分之一。
看看没有了什么佐酒的东西，燕大女才子渐渐兴致索然起来，重新开始抱怨男友挑选的这个幽会地点——除了僻静，再无长处。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咱们俩就在这墙底下站上半天吗？”程慕雪不满地嘟嘟囔囔着。
刘立民料到她会在监视途中感到倦烦，但是却没料到会来的如此之快——远处，刚从史兆贤宅邸中走出来的那个男人，已经拐出了背阴胡同的尽头，不见了踪影；身边，这位程家大小姐却连十分钟都没有熬住，就打起了退堂鼓。
“都跟你说了，我现在不宜出现在人多眼杂的地方，我劝你还是陪我在这儿待上一会儿吧。”辅仁学子没好气地回敬着。
程慕雪则更加不乐意了：“这破胡同有什么好待的？那家月刊社也关门大吉了！”
她指的月刊社恰是在背阴胡同东口的《北平半月剧刊》，刚才他们经过时曾经狠叩了一阵四合院门的门环，但任凭怎样敲击，门里面就是无声无息，再透过门缝向内窥视，可见到院子里已是杂草丛生，遗弃破败迹象明显了。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辅仁学子当时曾脱口吟出了这句杜诗。这时又听女友提起，便感慨地说道：“偌大一个北平城都亡了，区区一家剧刊社，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你又什么都知道！”程家大小姐气不打一处来：“既然明知它不可能独善其身，今天还巴巴地把我拽到这来干什么！想拐带良家妇女吗？！”
刘立民不禁哑然失笑：“拐带你这个大小姐？只怕全北平城也没几个有这胆量的——拐得起、养不起啊。”
燕大女才子被揶揄的又气又乐，正好手中还握着白葡萄酒的瓶子，就朝着对方一甩瓶口，一道酒水线一般地抛出，溅了辅仁学子一脸。
“休得胡说！你养不起，不见得别人都养不起——北平城里追求我的时髦男士多着呢，未必都输给了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女友话音未落，刘立民的脸色已然黑了下来，语气冷冷地回应道：“什么时髦男士啊？汉奸教育部次长的公子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