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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2 / 2)

近来他心脏处时常闷闷地发痛,现在也是一样。他颤颤巍巍地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手抖得不成样子,那钥匙甚至插不进锁孔。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小老头,或者说他有未老先衰的迹象。年纪轻轻的就因为心脏出问题而死亡,这不是身体衰弱的表现,又是什么?

余夏生弯下腰,轻轻地擦掉于秋凉脸上沾到的白灰。外面的楼道不比居民家中的墙壁,人们对自己的住宅总是更为上心,他们有时给家里的墙壁刷漆,有时在墙上贴五花八门的墙纸,把白色的墙换一副样子,让其变得和外面的楼道大不相同。只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心里就有种成就感:这是家,与众不同的,独一无二的家。这是属于自己的家,和那些公共区域不同。

“破了吗?”被指腹擦过的地方一阵钝痛,于秋凉疑心那里磨破了皮。虽说他没有余夏生那样的“倾国倾城貌”,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毁容。他倏然紧张起来,抬手去碰触发疼的那一块,余夏生忙按住他的手,省得他蹭掉了刚涂上去的药。

“那是你爸爸?”余夏生拧上药瓶,给于秋凉倒了杯热水。于秋凉把那水杯捧在手里,蔫蔫地点了点头。热水仿佛给予了他新的生命,他很害怕,还没从恐慌中回过神来,但只要他掌心捧着一团温热,他就能找到支撑自己的竹竿。他深深吸了口气,把玻璃杯凑到嘴边,想喝一点热水,可他稍微一张嘴,被牙齿磕破的那一处就痛得让他直欲流泪。

醉鬼的行事不合逻辑,言语也十分粗鄙,于秋凉知道不能和醉鬼讲道理,但他认为,打架时最基本的礼仪就是“打人不打脸”。他无暇细想为什么打架还要讲究礼仪,他以为世间大部分事都是得讲礼仪的。哪怕别人不遵守这规矩,他也得把它们藏在心里,设置成一条看不见的准绳,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余夏生看他咧着嘴,就知道他嘴里恐怕是磕破了。老鬼托住于秋凉的下巴,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往对方嘴里一照,一个血肉模糊的肿块登时呈现在他眼前,上面还连着一丝丝的皮肉。于秋凉可能是在忙乱中咬到了自己,如果只是单纯地磕一下,不会磕成这副惨相。

“看什么呢?”于秋凉嘴巴疼,却还是要说话,“别看嘴了,我去照照镜子。我没毁容吧?”

“那是你亲爹?”余夏生问,“他打人下手这么狠?”

余夏生见惯了大风大浪,同样也见过不少爹打孩子的事,但他觉得于秋凉不算调皮捣蛋,再怎么犯事也不至于被打这么狠。谁知道于秋凉的亲爹下手那么黑,几个瓶子砸下去,把孩子身上砸得青一块紫一块,碎瓷片碎玻璃还划破了皮。

于秋凉没心没肺,挨了打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一边呵呵地笑,一边疼得直抽气,脸上的药粉簌簌掉落,活像是臭美的大姑娘敷多了化妆品。他现在的脸,和花猫所差无几,余夏生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只好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想到于秋凉的父亲刚刚出口伤人,余夏生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他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喝多了酒的人就爱说疯话,那种话不作数的。”

还有一句话叫“酒后吐真言”呢,谁能保证醉鬼们所说的,不是他们真实的想法呢?于秋凉的嘴巴疼得麻木,脑子也有些麻木,他捧起热气腾腾的水,小小地啜了一口。温热的水从喉管一路滑落,暖到了胸膛,暖到了胃,他畅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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