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桃花开得也甚是繁茂,风吹来,花瓣似微雨一般落下。宾客们在林中或是赏景或是交谈,各处亭阁和茵席上都坐满了人。
贵人们来聚宴都是为了交情,见到熟人,必行礼问候,攀谈一番。故而每有人走入桃林,总会有许多眼睛瞥过来看看是谁,唯恐错过失了礼数。
故而当我和青玄经过时,也有许多人将目光投来。
其实,这些人我几乎都认得,从前我还在桓府时,他们就是宴上的常客。而我身为公子的近侍,每每他出现在人前,我大多会跟随在侧,这张脸自会被人熟知。
他们显然也一样。
才走入桃林不久,我便觉得周遭气氛有些异样。不少人止住了说笑,盯着我看,颇有些惊诧,将我上下打量;有的则面色微变,随即与旁人交头接耳。
青玄自然也察觉了这般情形,有意无意地走前些,挡在我身前。
我料得自己不会太受人欢迎,不理会他们,只将目光看向远处的含露轩,寻找公子的身影。
忽然,青玄的脚步缓下来,似有些迟疑。
他转过头来,低声道:“霓生,我们还是莫走人多的地方,从北面小路绕过去。”
我讶然:“为何?”
青玄示意我看前方,道:“公主党。”
我望去,只见前面必经之路上的一道长桥上,一群年轻女子正在说笑嬉闹,心中了然。
世间但凡深受人追捧之物,人们追逐久了,总会因各自想法不同,生出许多流派来。如书法,分京雒派、长安派、江南派;如茶艺,分金阙流、阳春流、士庶流、禅流;如元宵,分甜党和咸党;如公子的拥趸,分独身党、鸳鸯党、公主党和散党。
书法之分,乃出于地域;茶艺之分,乃出于饮茶者的身份;元宵之分,乃出于口味;而公子的拥趸之分,乃出于对公子良配的肖想。
公子从小到大,被人们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吃什么穿什么与何人说话都会引人猜测,何况婚姻之事。爱慕公子的女子们,虽然大多明白自己不可能嫁给公子,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想一想,这些流派便也因此应运而生。
独身党,顾名思义,乃是认为公子应当孤独终老,其依据是公子那不可早婚的谶言。她们本着我得不到别人也不可得到的心思,幻想着那谶言会一直有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