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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与你诀别(5 / 5)

杨兼看了一眼高长恭,说:“但这绝佳的妙计有一个弊端,便是稍有差池……你的小命便会不保,就算是兼,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成功。”

高长恭说:“有几成把握?”

杨兼笑着说:“六对四,七对三,或者更高一些的把握,但无论把握有多高,对于你来说,要么生……要么死。”

高长恭的表情还是如此平静,仿佛这并没有甚么大不了的,笑了笑说:“长恭,但凭差遣!”

高长恭很快离开了,杨广推着轮车,带着杨兼在庭院里散一散,板着脸说:“父亲又想了甚么缺德的法子?”

杨兼挑眉说:“父父便自动翻译成,乖儿子想说,父父又想了甚么神机妙算的法子了。”

杨广:“……”真的很想摸摸父亲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杨广淡淡的说:“能让父亲开口的法子,起码是十足十的胜算,难道不是么?”

杨兼回身捧住杨广的小肉脸,如果是平日里,杨兼站着还要弯腰,但如今坐在轮车上方便多了,高度正合适,杨兼来回来去揉着杨广的脸蛋儿,手感粉粉嫩嫩的,还特别圆润饱满,弹力十足,天底下再没有一张小脸蛋儿能和他便宜儿子相比了。

杨兼笑着说:“乖儿子这般相信父父?”

“嗬……”杨广被揉着小脸蛋,使劲的摆着两只小胳膊挣扎,胳膊摆动的速度飞快,都快成重影了,小奶音都板不住了,说:“放开窝!放开窝……窝的脸……”

“不放不放,”杨兼“死皮赖脸”的说:“乖,让父父顽一会儿。”

杨广:“……”

……

高延宗气冲冲的回了屋舍,气的胃里涨得慌,也不用膳了,把自己往房间里一关,任何人也不见。

高长恭来到高延宗门口之时,便看到仆役端着晚膳的木承槃,上面摆放整齐,一点子都没有动,高延宗显然没用膳。

高长恭把承槃接过来,说:“我来。”

他们在门外说话,高延宗又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他立刻窜下床去,把门闩一横,笑了一声,说:“看你怎么进来。”

高长恭推门,果然没有推开,便叩门说:“阿延?用晚膳了,吃一些罢。”

高延宗躺在床上翘着腿,他其实早就从膳房顺了一些干粮做晚膳,此时吃得饱饱的,根本不需要再食,却故意说:“不吃!说了不吃就不吃!本王不爱吃周狗种的粮食!”

高长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你就算与为兄赌气,也不能总是饥一顿饱一顿,会拖累身子的,开开门,好歹食一些。”

高延宗一张口都能把吃的吐出来,实在吃不下了,却装作很是倔强的模样,说:“说了不吃就不吃,那么多废话,烦**!快滚!我不想看到你!”

高长恭的嗓音顿住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高延宗还以为他离开了,连忙探头看了看,门口的影子还在,应该没有离开才是。

门口的影子慢慢弯下腰,随即是“嘎达”一声,似乎是高长恭将承槃放在了地上的声音,然后果然传来了高长恭的嗓音,说:“阿延,为兄把吃食放在门口了,你若是饿了,把门打开便可以,若是冷了,叫为兄给你热一热。”

高延宗哼了一声,说:“趁早拿走!你也赶紧走开,堵在我门口,本王心情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隔着门板的缘故,高长恭的嗓音有些轻微的沙哑低沉,过了良久才说:“阿延,叔父已经不在了,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再那般骄纵张狂,是会吃亏的,日后为兄若是照顾不到你……”

“够了!”高延宗粗鲁的说:“你烦不烦,轮得到你说教?你投靠周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兄弟们会如何,早就受尽了白眼儿,还在乎甚么吃亏?!”

高长恭收住了声音,又是过了良久,声音更是沙哑,门外的影子抬起手来,手掌覆盖在门上,投下一块更深的阴影,叹气说:“是为兄对你不起,以后……再不会了。”

说罢,传来远去的跫音声,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高延宗冷嗤一声,不屑的翻了个大白眼,一把拉住被子蒙在头上,又翻了个身面朝里,也不洗漱,准备睡觉去了。

睡到半夜,正是香甜的时候,突然被杂乱的声音吵醒,渺茫的揉着眼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翻身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说:“甚么情况?大半夜的吵**?难道是祖珽的残兵?”

高延宗从床上下来,伸着懒腰推开门,便看到府署里面灯火通明,一群群的士兵走来走去,似乎很是忙碌。

高延宗一眼就看到了杨兼,大半夜的杨兼没有歇息,坐在轮车上,由他的小包子儿子推着,正指挥着士兵们忙碌。

高延宗不耐烦的说:“大半夜的,你们在干甚么?惹了本王清梦。”

杨兼笑了笑,很是轻松的说:“没甚么大不了的事儿,今儿个晚上有部署,派兵偷袭齐军大营而已。”

“偷袭齐军大营?!”高延宗睁大了眼睛,困意醒了一半。

祖珽虽然已经**,他带来的几千士兵都被俘虏,但是高延宗带来的士兵还在河对岸呢,祖珽偷袭延州的时候不可能倾巢出动,有很多兵马留在对岸,而且这些兵马都是高延宗的兵马,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归顺祖珽,也不会受祖珽的管教。

高延宗登时嗤笑一声,不屑的看向杨兼,说:“不是我说,你这个镇军将军当真是杂牌军罢?脑子里装的都是茅草么?你们堪堪杀了祖珽,齐军必然戒备森严,这个时候派兵去偷袭,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依我所见,傻子多一些!”

“是么?”杨兼不以为然,笑着说:“可是齐军的主将祖珽刚刚被我军杀死,按兼之意,这可是大好的时机,趁着齐军气势低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还是干脆利索的灭了齐军驻兵的好,时间一长,养虎为患啊!”

高延宗哈哈一下,更是不屑,说:“那都是我的兵马,我能不了解?是了,你的小伎俩确实比我多,这点子本王承认还不行么?但是对岸的齐军可都是我的兵马,我最是了解手底下的亲信,他们的秉性我一清二楚,本王还就告诉你了,今儿个晚上去偷袭,必输无疑,军中定然十足戒备,比平日里戒备百倍,就是防着你这种居心叵测的周贼!”

“是么?”杨兼笑着说。

高延宗说:“不信打赌啊!”

杨兼耸了耸肩膀,没甚么诚意的说:“看来兼这次输定了。”

“必输无疑,我保证你血本无归!”高延宗沾沾自喜,他一向治军严明,手下的士兵不说以一当百那么夸张,以一当二还是有的。

杨兼故意叹了口气,说:“那可就糟糕了,兼以为可以趁着主将失力,乘胜追击的,因此只派了五十骑兵,便去偷袭齐军营地,岂不是有去无回?”

高延宗更是大笑,说:“你傻么!?派五十个人就想偷袭我的军队!这就是去上赶着送死!谁这么冤大头,被你派出去了?”

杨兼脸色温柔的说:“这个冤大头晚上不是去和大王道过别?”

高延宗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在脸上,他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嘴唇哆嗦了两下,面容僵硬,眼神中充斥着不可思议,说:“高……高肃?!”

高长恭的本名就叫做高肃,字长恭,成年之后叫名是不礼貌的行为,高延宗却结结实实的大喊出声。

高延宗脑袋里“轰隆轰隆”的,仿佛是塌方的泥石流,原来晚间高长恭过来送饭,其实是道别,那时候高长恭便知道自己要去夜袭齐军大营了?

怪不得高长恭说……

——日后为兄若是照顾不到你……

不过那时候高延宗不耐烦,所以根本没听下去,现在想起来,果然觉得高长恭的语气奇奇怪怪的。

高延宗嗓子发紧,干涩的滚动了一下,突然狰狞的怒吼:“你……你这是让他去送死!!!”

高延宗吼完,慌乱的说:“不对不对……他精明着呢,不可能这么笨,一定想到了,这是去送死……对对,他不会去送死的,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哈哈险些被你们骗了!”

高延宗语无伦次,一会儿对一会儿不对,杨兼却平静的说:“高长恭的确是去送**,带着五十骑兵,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延州城门,刚走不久,这会子估计在渡河。”

“你……”高延宗怔怔的看着杨兼,摇头说:“你不可能这么做……”

杨兼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说:“你看不出来么?兼在逼你出手啊……齐军的营地里都是你的亲信,只有你现身,齐军才会听令,高长恭才能保住性命,当然,如果你现身,自然而然便是归顺于兼。你也可以选择不现身,那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你痛恨的高长恭去送死罢……”

杨兼的笑容扩大了,说:“你听到了么,是渡河的声音。”

哪里有甚么渡河的声音,府署距离城门那么远,根本不可能听见,高延宗心窍却梆梆的狠跳,他仿佛听到了渡河的声音,是了,他听到了……

高延宗的脸色肃杀,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双手攥拳,掌心被指甲掐破,鲜血顺着掌心流淌下来,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睛赤红充血的说:“还是不对,高肃他又不傻,他明知道这是去送死,你是灌了甚么迷幻汤,他才会傻兮兮的言听计从,上赶着去送死?!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

杨兼目光注视着远方,那个方向好似能隐约看到城门的烟火,淡淡的说:“你错了,高长恭并非对兼言听计从,也并非是兼给他灌了甚么迷幻汤。他不是信我,而是信你……”

杨兼转过头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凝视着高延宗,说:“他在赌你会不会赶过去。你知道么?高长恭在砍下祖珽的项上人头之时,说的是为他五弟雪耻……他这一辈子,都是在为别人而活,为国家大义而活,为兄长弟亲而活,从来没有一次为自己活过。”

高延宗听到这里,眼珠子更是赤红,双眼绞着血丝,双手狠狠一攥拳,沙哑的大吼着:“都是狂徒!”

他说着,突然拔身向前跑去,冲过去随便抢了一匹快马,翻身上马,大喊着:“让开!!打开府署大门!!开门!”

士兵们赶紧向四周躲开,以免被撞到,杨兼施施然的下令:“打开府署大门,让安德王通行。”

“是!”

“打开府署大门——”

“打开大门!!”

“踏踏踏——”马蹄疯狂的踩踏在地上,一路狂奔,在黑夜中扬起一阵尘土,疯了一般绝尘而去,朝着河边的方向,快速的没入黑暗之中。

杨兼看着高延宗癫狂飞奔的背影,笑了笑,说:“年轻真好啊。”

杨广小大人儿一样站在旁边,揉了揉额角,说:“已经按照父亲的吩咐,在河边准备好了船只,郝将军和狼皮将军亲自掌舵,一定能将安德王顺利送到对岸。”

杨兼点点头,说:“乖儿子办事儿,父父放心。”

杨广又是揉了揉额角,似乎觉得日常头疼,往日里自己没有掉马的时候,也就是卖卖萌撒撒娇而已,如今露馅掉马,没想到杨兼的适应力这么好,反而变本加厉的“利用”起自己来,而且用的很是顺手。

杨广见他“满面春光”“春风得意”的模样,便说:“欺负人,很有趣儿么?”

“你说呢?”杨兼笑着说:“当然得趣儿的紧,而且还能顺便拿下齐军,不消耗一兵一卒,那便更是得趣儿了。”

杨兼收揽兰陵王高长恭用的是安抚感动的路线,放了兰陵王三次救了兰陵王三次,而收揽安德王高延宗用的则是霸权施压的手段,一路蛮横碾压,把高延宗的骄纵蛮横几乎碾压成了碎渣。

不得不说,杨兼当真是……“看人下菜碟儿”了。

杨兼一笑,说:“儿子莫不是吃味儿了?没关系,父父雨露均沾,公平的很,要不你也让父父欺负一下?”

杨广板着小肉脸,老成抱臂,声音却奶奶的,软软的说:“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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