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杨茗终于力竭，瘫坐在地上，他已经是第三次休息了，每次休息都运行一周心法，但这次他真的只想好好躺一会儿。
杨茗喘着粗气，越往上空气越冷，风越劲，他每吸一口气都感觉空气如冰刀一般钻入他的肺中。
“这和我前世爬楼可没得比，完全看不见尽头啊……”虽然坐上林空的马车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这修行的第一步就走的如此艰辛是他没想到的。
杨茗闭眼躺在这半山腰上，往上是远在天边的云端，往下是已经变成了小黑点的下宗大殿。
杨茗喘匀了呼吸，咬着牙爬起，他感觉自己的大腿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挣扎着盘膝坐好，“金刚炁”心法缓缓运行。
所谓“练气心法”，无非是将这天地的元气收纳进人体内，于经络脉门中运作，这运行心法的过程，是淬炼体格的过程，也是淬炼“元气”，将“气”化成“炁”的过程。
心法一周完毕，杨茗重新站起看向那云端，他的腿脚微颤，却丝毫不迟疑的向上迈去。
……
遥远的“云梯”尽头，杨茗的众师兄正站在那云雾缭绕的山顶上，向来时的方向看去。
“程师兄，小师弟没事吗？用不用我去暗中护着他？”八弟子郭承武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此时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必，相信小十三的儿子。话说今天轮到你做饭了吧，赶紧回宗门做饭去，饿着我们事小，饿着师尊又要罚你“搬山”了。”
“嗨呀！”郭承武一拍脑门。
“师兄不提我又要忘了，众位师兄弟，我先行一步了！”郭承武抱拳转身向下跳去，一跃百丈。
“行了，诸位且回宗门吧，我留在这等小师弟上来。”六师兄程遥一甩长褂，盘腿坐在地上。
众人虽担心却也不再多说，纷纷向宗门行去。
“当年我初次上山，可是饭都没有吃上的，不知小师弟能几时回来。”
“你别说了，我当年更加不堪，初上山时还是少年，心法武功什么都没学，硬是爬了一天一夜到了天明才爬上山顶，我记得当年在山顶接我的还是十三师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边说边走着。
“我记得我们众师兄弟中，只有大师兄、二师姐、小十三和三十二师弟吃上饭了……哎，林师弟呢？”
……
杨茗看了一眼行将落下的太阳，只感叹这晚饭是别想吃了。
心神浮动间，一股狂风袭来！
杨茗腿脚发麻伏身的速度慢了些，一脚踏空，身形失重向后倒去！
杨茗大脑无比清醒，但是体力的透支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向后方的阶梯上重重摔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杨茗重新找回了支点，两只手死死的扣住石板，这一下让他至少又倒退了几百阶。
等劲风过去，杨茗重新坐好检查伤势。好在他在身体失重的瞬间做好了承受冲击的准备，只是些擦伤和淤青，不曾伤筋动骨。
虽然如此，但是浑身依旧像散了架一样，杨茗确认自己的二百零六块骨头都完好，这才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杨茗叹息，疼也要接着爬，不能给我们老杨家丢脸了。
太阳落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杨茗麻木的爬着，此时的他已经手脚并用了，石板将他的衣袍磨穿，十根手指已经磨得血肉模糊，应该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杨茗感觉不到指尖和膝盖上的疼痛。
……
程遥在云顶的风中盘膝而坐，他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一只血手突然从山顶之下伸出！随后又重重按在山顶冰寒的土壤里。
杨茗从下面爬了出来！
杨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视线模糊中依稀分辨出眼前的是他六师兄程遥。
“程师兄……现在……几时？还有饭吗……”说完杨茗眼睛一翻向后倒去。
程遥却丝毫不动。
就在杨茗将要摔下山的一瞬间，一双手从他身后伸出，轻轻托住他的腰部，林空从阴影中走出。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他。”程遥摇头笑道。
“他可是十三师兄的儿子，我总该护着他。”林空看着怀中浑身血污的杨茗轻声说道。
“唉，又不是天黑之前回不来就将他扫地出门，何苦这般？”程遥叹息道。
“少年当争一口气。”林空语调不变。
“果真如你也如小十三。”
少年最好的地方就是嘴上说着放弃，但心底总会憋着一股劲儿。
那天的燕山云顶上的风很劲，天很冷——林空怀中的少年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