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笺低一低头,将脸颊上那片墨黑狰狞更低到阴影里去。
“朕知道,前些日子顾越从太后宫里出来,去了姜眠那里,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皇帝揉着眉心,“这孩子宅心仁厚,到底是欠了点火候。不像你,身上流着低贱的乌昭和之血,天生一副忘义之骨。”
宴云笺低声道:“是,奴怎可与顾大人相提并论。”
皇帝沉默盯着他。
相提并论,那要看怎样提,论什么。
这人出生在国破家亡之后,骨子里却是天生的孤傲矜贵,他费心磋磨了这么多年,才终于将他稍稍磨出一副奴才贱样。
皇帝微笑:“你的确不配,若朕的皇妹看到你此刻模样,必定不会再与朕那般任性倔强下去。”
“罢了,不提这些。朕叫你卧底在姜重山身边,你选了姜眠做切入点,选的妙。”他另起话题,阴沉笑了几声,眼似毒蛇一般盯着地上的人,缓缓抚掌,“你看得比顾修远都透。既然知道朕对姜眠的打算,你该清楚怎么做。”
宴云笺手掩于袖,缓缓握紧。
他看不见,眸心也只是对着台阶下方的某一处虚空,却漆黑的深不见底:“是,奴明白。”
皇帝道:“盯着点,暗中把握下分寸,别叫姜眠死了,朕不好对姜重山交代。”
宴云笺神色寻常:“是。”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宴云笺虽得力,皇帝多看一眼也觉得厌烦,挥手道:“下去吧,吴绍海——”
吴绍海忙上前两步:“奴婢在。”
“找个人跟着,以后朕传召,都需要人从旁看着,不准这奴才独来独往。”
“是。”吴绍海恭声应下,转身踢一脚身后的小太监,低骂道:“没听见皇上吩咐么,还不跟上那贱奴。”
……
成复跟着宴云笺出了清林台,他本就要避人耳目,路选的偏僻,走出几十步周围已空无一人。
成复几次张口欲言,却都咽回腹中,宴云笺内息强劲,他却体弱习不得武,故而对方未先说话,他不确定周围是否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