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被掀开，明夫人靠在软垫上，虽是病中，但却床品整洁，坐卧的姿态也依然优雅端庄，尽显高门夫人的气派。
郁临丰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楚的看到明夫人的相貌，她脸色憔悴，眼窝深陷，但即使这样，依然不能掩盖她绝美的骨相，若是年轻时，称作万中挑一的美人都不为过。
都说子类其母，花白羽长得和明夫人却有八分相像。
“王爷有什么话就请说吧，妾身虽说是将死之人，但也感念王爷对我们母子的照顾，王爷但有差遣，妾身万死不辞。”
郁临丰轻撇了一眼桌上的汤药，问道：“听说老夫人不肯吃药。”
“有劳王爷挂怀了，生死有命，妾身不打算强求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郁临丰叹息道：“老夫人这么做，是不想阿羽受我的人情债，免得日后为了还我的债，要被迫裹挟在不干不净的事情里。”
明夫人被说中了心事，眼神一黯，“王爷既然明白，就不要强求了，我这个做娘的，没能力照顾羽儿一辈子，但却绝对不会给羽儿添麻烦。”
“老夫人是名门嫡女，后又嫁给明将军为妻，权力倾扎，骨肉相残的事情看的多了。我若说我对阿羽其实毫无所图，老夫人也不会相信。”
明夫人长叹口气，“王爷手握重权、掌管天下，羽儿却只是一个改名换姓的遗孤，王爷如今或许真的对羽儿有三分喜欢，但时间一长，如若王爷厌了腻了，想让羽儿消失，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做母亲的，想让儿子平安一生，就只能让他离你种大人物远远的。”
郁临丰挑眉一笑，摇头道：“在母亲眼里，孩子永远都是长不大需要保护的娃娃。阿羽能逃出王府，能把你从花家接走，老夫人真的觉得，他面对我，会毫无还手之力吗？我又怎么会喜欢一个无用的花瓶？”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郁临丰将桌上的药倒进小炉上的药壶里温着，继续说道。
“老夫人这些年来，忍辱负重，只是为了护着阿羽长大，要不是担心阿羽，老夫人可能早就已经随明将军去了。”
明夫人警惕的盯着郁临丰，“我家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阿羽生辰那日，花广成夜入梅园，偶遇夫人，对夫人行了轻薄之事，从此便觊觎夫人美色，夜不能寐。为了得到夫人，也怕那日轻薄之事败露，花广成便设下奸计，陷害明将军谋逆。先皇一怒之下，下令抄家问斩，而花广成做了此案的主审官。”
郁临丰看了看明夫人的脸色，又说道。
“在狱中，花广成找到你，要让你做他的小妾，但夫人宁死不从，花广成无奈，便答应也将夫人独子带出抚养。夫人为了阿羽的性命，只好忍辱答应，抄家那日，明府突起大火，花广成便用两具尸体，代替了你和阿羽。”
后面的事情便不是秘密了，十年前，花广成将外室与一子带回花家，那便是明夫人和花白羽。
往事重提，明夫人脸色惨白，一时竟痴了。
半晌，明夫人泪如雨下，多年的痛苦和屈辱在这一刻通通发泄了出来。
为了花白羽能够顺利活下来，明夫人不得不在夜晚，忍着耻辱服侍花广成，满足他的各种兽/欲。不过几年时间，就被折磨的再也没有昔日的光彩，也渐渐被花广成冷落。
可这心中的痛苦，却不能说不能道，每日对着花白羽，依然要露出笑脸，装出一副幸福的样子。
郁临丰看明夫人的神情，便知道当年的事情，自己猜的不错。花广成果然是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明夫人哭够了，便拿起手帕，擦拭眼泪，她不愿在郁临丰面前失态，将心绪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这些事情，王爷告诉羽儿了吗？”
郁临丰面露愧色，点了点头，“我虽未全说，但以他的聪慧，想必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想到花白羽，明夫人心痛如绞，忍不住的又掉下眼泪来。
“夫人可想过，你若是去了，阿羽那样纯孝的人，知道今生亏欠夫人这么多，该有多愧疚？”
明夫人只是摇着头不说话，抽噎不止。
“夫人此生受尽了屈辱，如今拖着残躯，不想苟活，我能够理解。可夫人不觉得，你若是连一个尽孝的机会都不给阿羽，这对他太过残酷了吗？”
小炉上的药已经烧得滚了，散出了浓浓的苦味，郁临丰想到花白羽绝望的神情，心痛的难以附加。
“老夫人，你可以一死了之，但阿羽还要活着。子欲养而亲不待，将会是他一生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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