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中,香烟淡淡，曳地而流，淡白色烟气缭绕翻卷,仿若云端仙境,屋舍中央,盘坐一名少女，约莫是十四五岁年纪,她五心向天,双目紧闭，显然正在一心用功,若是从气势场中观照,便如同一个灵气漩涡一般,将屋外无穷无尽的精纯灵气汲取入内，吞噬得无影无踪。
也不知过了久，漩涡终是渐渐消散,但仍有暗流一刻不停地向外汲取灵气，少女轻吟一声,启目起身，袖一挥，便将那烟气驱散,皱眉道，“什宝药,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轻轻一叹,面上似有烦忧，将那香炉熄灭，稍是思忖了一番，便拔出残香,随意写就一张香笺，摇铃唤来婢女，道，“将残香送到捉月崖，给僮用……啊，我倒是忘了，僮回乡为李僮他们寻药去了。”
她入门至今，是四十年了，僮等人也是先后开脉修行，其中僮禀赋最厚，在炼气期停留了二十年，阮慈上次回山闭关后不久，便回九寻到宝药，自行筑基，铸就了六层虚景，如今也是筑基二层的修士，以出入紫虚天，在阮慈身边听用，至于栗姬、李僮等人，毕竟仆僮所得赏赐有限，却是数年前才先后炼气期圆满，由僮为他们回乡寻药，也是预备铸就道基，方为阮慈办些杂事。
紫虚天内的婢女，倒是数都有筑基修为，若非如此，只怕修士刚招了一批新人，还来不及熟稔，闭关一次出来，服侍的仆僮早垂垂老矣，甚至是换了几代，听闻阮慈此言，那婢女便是笑道，“僮三年前便回来了，如今几位姐妹都是筑基功成，只待小姐出关，再前来拜见。”
阮慈屈指一算，自番闭关，也是过了九年将十年光景，也是点头叹道，“那便去吧，是了，凤羽呢，她经闭关三十年，难道还未出来吗？”
那婢女摇头道，“未曾听说凤羽小姐出关，下回天录来时，婢子定然谨记探询。”
王真人遣来服侍她的婢女有百人，因阮慈在山中是闭关，也并不熟稔，交谈几句，便将她打下去，又捻起婢女带来的茶饼吃了一口，偶然想道，“原来北幽洲外的点心，是般滋味。”
她秀气双眉随即皱紧，不由啧了一声，叹道，“还是般！”
原来阮慈此番服下时间灵物，却并不像是开脉时一样，一旦穿渡回来，立刻修行《阴君意还丹歌注》，而是自感识海不稳，甚至说一行诞生严重隐患——原本她穿渡的三个人，常春风、屈娉婷和第五苍，虽然岁数都比阮慈要大，但和阮慈一样，大数时候都在闭关炼法，识海中杂念甚少，甚至屈娉婷以说生平经历乏善陈，而第五苍如果摒除洞府修行，和那些胡天胡地的时光，真正值得记忆的时刻不过是寥寥数日而。是以阮慈消化起来毫不为难，从幻境回归之后，也从未将自成别人过。
但此次往北幽洲一行，灵远的生平却是和所有人都不同，他的修行便是超度亡魂，便是查阅会凡人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般的日子灵远过了三百年，远超阮慈如今寿数，她筑基之后，识海更为宽阔，观察也更为仔细，那些所有情感全都铭记在心，以说灵远的识忆，要大大超过她自的遇合。因此回归后便常觉疲倦，仿佛灵台不堪承受许沉重情感，而有时甚至会以为自在北幽洲生活过三百年，并不晓得洲外事务，将自成了灵远，而阮慈反倒成了灵远看过的故事。
然是极危险的征兆，阮慈再是大胆，也不敢在样的境况下穿渡虚数，修行《丹歌注》，只能修行《青华秘录》，试图锤炼心境，将异样感受摒除，但她经历过所有剑种陨落的幻境之中，便是一次灵远之死，令阮慈最是耿耿于怀，每每想起，便涌起悲苦无奈，前些年甚至往往落泪。
她生平所遇之人，无不是精于谋划之辈，不论是亲友，还是师，甚至便是她所见过的父子师徒，深厚情感之中，总是蕴藏着自身利益的打算，其实也是常事，人生在世，尤其是像琅嬛周天样的世道，自然要为自谋算，但正是因此，灵远般不求任回报，纯粹豁达的善意，更令阮慈震动。灵远乃是所有遇合之中，惟一一个因她而死，却依旧将所有好意赠予，甚至连负担都不愿增添，惟愿她随性行去的修士。
奈般纯善通透之辈，却死在了东华剑下，那残魂经再转了两世吧，次他回到冥土，灵台重明，少了灵远，是否也觉得了一丝痛苦，而那虚数，又更是吸引诱惑了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