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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皮人(1 / 5)

我约她在日坛公园南门见面。她曾是我的旧部,已失散多年。这些年,媒体圈风舒云卷,离乱纷起;身边的同行、师友,走马灯变幻。有的人升迁,志得意满;也有人失意,潦倒落寞。熟人中突然消失了几个,又有谁记得呢。

前两天,突然看到她在朋友圈发言,才想起不见她已有经年。她的话,寥寥几句,大意说,因为生病,一年多没和外界联系,把很多朋友都拉黑了。我觉得不对劲,怀疑她是抑郁症,于是电话她,一定要见面。

这天,丝雨如烟,日坛公园南门外水光满地,倒映着青砖红墙。她从雨中匆匆跑来,头发披散着,被雨水打湿成一缕一缕。那衣服似乎也很久没换了。

毕竟我是她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编辑,共事多年,感情犹在。无需寒暄,她把她的情况对我和盘托出。

地狱和天堂

她果然是抑郁症,而且可以追溯到5年前。发病诱因是多年高强度的工作,以及生活在一个强控制型家庭。第一次发病时,她曾到安定医院就诊,医生给予心理疏导,判断她的抑郁是应激性的,无需用药。医生嘱咐她,注意保护自己,离开施暴源头,慢慢会恢复的。

五年来,她的病情至少起伏了三次。完全正常的时候少,更多是在低落和亢奋的路途上。高涨的时候,精力充沛,工作拼命,能够夜以继日出差,追踪新闻人物;可以同时参加多项活动,读书、读学位;体力健旺,能够野外穿越、跑马拉松。然而,好景不长,很快会从亢奋跌落到抑郁。最严重的时候,一连数天、数月蜷缩在房里,整日躺着,和外界的联系自然中断了。

听完她简述病情,我心里一紧。我判断,这不是简单的抑郁症,而是双相情感障碍。我向饭店服务员借来一支笔、一张纸,为她描画病情起伏的轨迹。

根据她所说,病得最重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像有摩擦力,很难,包括洗澡、刷牙、剪头发。“我大概有三年没有剪发了,一直拖延、拖延,长发早已及腰,干枯分岔,纠结在一起,一如我的人生。我头发很少打理,今天来见你才稍微梳一下。”

“你现在头发并不长啊。”

“前几天刚剪的。从想剪到下决心剪好,大概花了四个月时间。”

除了情绪上的压抑、低落,躯体症状也很明显。她说,严重时,疲惫、胸闷、心慌,稍微运动一下就心悸。有时躺在床上,心也会“怦怦”跳。

她一边说,我一边记,一边画。言毕,一张她的情绪涨落图清晰呈现出来。其中几个重要的转折点,她都可以说出具体的时间和相关事件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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