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舒笔直地站在高朋恺眼前，她甚至从衣柜里挑了件衬衫长裤，马尾扎得高高的，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气定神闲。
事到如今，她没什么好虚的。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心态平和底踏出第一步。
高朋恺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出于职业病，大脑已经高速地做出了评定：身段不错，模样有辨识度，精气神儿十足，看起来就是未经雕琢的璞玉，好好包装一下，绝对不输给女明星。
“等等，你面试什么？”楚宴打断了他的思维，大步流星地走到楚知舒身侧，用那文件夹戳了戳对方的手臂，眼底带着些许疑惑。
楚知舒侧头垂眸，顺势抽走了文件夹，正式地双手奉承给高朋恺，毕恭毕敬道：“这是我的个人资料，我是来面试综艺的，作为妹妹和楚宴一起上节目。”
听到这番话，楚宴的目光转移到了高朋恺身上，疑惑的表情也更替为不敢置信：“不是吧恺哥，赶鸭子上架也不是这么赶的吧，你怎么还找新人面试当我妹？”
高朋恺傻眼了：“我没有啊，这种事儿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要是被人扒出来还得了。”
俩人相顾无言，继而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楚知舒身上，她的面容很平静，已经想好了措词，缓缓开口：“我是楚宴远房表妹，具体有些事，我需要和楚宴单独说说。”
“总之，我会和楚宴上节目，您是他的经纪人，我觉得我有必要和您走面试流程。”
高朋恺迟缓地点点头，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小姑娘。不过既然如此，那也算是事半功倍了。
楚宴目光紧锁在楚知舒的脸上，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哪位远方表妹，不过这里是老宅子，别说戒备有多森严，恺哥平时就算再离谱，也确实做不出这种事。
他刚想说些什么，立马就撞上楚知舒灼热的目光：“走吧，我们谈谈。”
一米六的个子比他矮了两个头，力气却是很大，楚宴跟上她的步伐，倒也并没有扯开自己的手臂。再抬眼，楚知舒将他带到了三楼最左侧的卧室门前。
这里他熟悉，只要拐弯进去，就是奶奶的房间。
手臂上的力道一松，楚宴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仍旧有些不理解：“你要跟我说什么？你是奶奶带来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但是……”
“现在的情况很紧急，不是吗？”楚知舒转身看向楚宴，眸色如墨，双臂抱胸。
“第一，宣悦性格孤僻，对上节目无感，现在我可以和你上节目，你就别挑挑拣拣了，第二，节目开拍在即，你还不与节目组交接敲定好嘉宾，被黑粉吐槽没这个资格上节目，是在蹭热度，做事总是犹犹豫豫的，这样怎么行呢。”
只要是认真记过一遍的，楚知舒基本都能掌握。
现在年轻人的用词，还真是抽象。
短短两句话劈头盖脸下来，楚宴听得脑袋嗡嗡的，几秒钟的时间消化好，俊逸的面容浮现出些许微妙。
他这次更笃定了，扯了下唇角，拍拍她的肩膀，笑得无奈：“行了你，这说教味儿简直和奶奶一模一样，我的事你不用管。”
“都是同龄人，按你说的辈分我还是你表哥呢，有些事我自己有把握的，你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先把学业搞好吧。”
楚宴按着肩膀的手垂落下，顺其自然地插进口袋，目光浅淡地扫过楚知舒准备离开。
“刚才不过是在外人面前找了个借口，自称是你表妹。走什么，见了奶奶就是这副态度吗？彤彤。”楚知舒微眯双眼，嗓音慵懒拉长，字字清晰地落入楚宴耳廓中。
“小时候屁股红彤彤的，奶奶对你开玩笑，说你的屁股是被苹果妈妈遗传的，你就在晚上格外虔诚地捧着红苹果下跪磕头三下，还不让所有人吃苹果。”
“抢走舅老爷的一半苹果，说那才是你妈，怎么可以杀了苹果，痛哭流涕地撒泼，被你妈妈听见了免不得一顿挨打，屁股更红彤彤的。”
“虽然所有人都忘了这茬，也不喊你彤彤，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楚宴：“……？”
他的脚步骤然停止并未下台阶，扭头看向楚知舒，那般从容随性的面色，裂开了一条缝。
她……怎么会知道？
脸上的缝，转化为两片红晕漂浮上耳廓，楚宴立即又走到她面前，咬牙带着颤音：“你怎么……奶奶连这事儿都告诉你了，就为了威胁我带你上节目？！”
等等，她刚刚还说了什么？
关注某些字眼，连带着这句话其他信息也容易被忽视，楚宴回味了半晌才意识到——
“我刚刚说了，我就是你奶奶，楚知舒。”楚知舒伸出食指按着他的额头，叹口气，迥然的双眼依旧淡然，凑近些低语道：“把你叫出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离奇的事，毕竟说起来不会有任何人相信。”
“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返老还童到了十八岁。”
楚宴并未去看她一张一合的唇，只是愣愣地凝视双眼，定在原地，这件事听起来是那样的天方夜谭。
可是回顾下刚才的事，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思考到这点，楚宴呼吸一窒，不由分说地往后退步，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女孩，试图辨明出些许不同，可是看久了，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心理暗示，那眉目确实与奶奶有些许相似。
甚至，这打扮也与普通年轻女孩不同——复古的款式，不太流行的穿搭。谈吐间这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活了这么久，楚宴是断然不信的，这实在是突破了他的认知，不免得嗤笑声：“开什么玩笑……”
“奶奶肯定在屋里看书呢。”楚宴轻轻推开楚知舒，将房门打开，发出的声响略大，依照奶奶的性格，是绝对会被训斥一句。
可是他再往里走几步，檀香袅袅，暖光透过窗户肆意倾泻到床边，愣是看不见一人。
按照往常，楚老太太都会在六点半时起，七点开始阅读书籍、听听广播或是戏曲，再到屋外晒太阳吃早饭。
楚知舒站在门旁，静静看着楚宴从书厅走到卧室，将衣柜敞开，并且左顾右盼，正好与她对视。